第12章 我的名字排第一
刑殿的青铜门在贾凤身后轰然闭合时，她听见自己魂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这具鬼身本不该有血脉，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热度，比生前被衙役杖责时更灼人。
堂中己有三尊身影。
灰面缩在案几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腕间那串用来遮掩脂晶的檀木珠早被扯得七零八落；青喙还端着副从容模样，折扇半掩面，可扇骨在指节间发出的咯吱声，比他强撑的笑意更真实；铜舌背对着门，玄色官服上的金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条蛰伏的毒蛇。
"带原告上堂。"主审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贾凤抬头，见高台上端坐着位朱衣判官，额间的阴阳印微微发亮——是刑殿首座，也是栾阳亲自指派的主审。
她攥紧袖中半枚纸算盘，大步上前。
拓图在臂弯里发出窸窣轻响，那是白疏用最后魂火拓下的罪证，每道折痕都浸着纸灰的味道。
"原告贾凤，呈证。"
第一卷符纸展开时，刑殿里响起抽气声。
贾凤将符纸悬在烛火上方，水痕在热气中渐渐显形，像条扭曲的蛇："寅时三刻，鬼差换岗，湿气最重。
他们用掺了怨气石的墨篡改饥魂数，以为水痕能掩盖墨迹，却不知怨气石遇热会析出银斑。"她指尖点过符纸上几处暗纹，"这五道银斑，对应五次改账。"
灰面的膝盖开始打颤。
他盯着符纸，喉结动了动，像条被掐住脖子的鱼。
第二证是三根银针。
贾凤将针尾浸入案上供着的粟米——那是饿鬼道每月领取的"口粮"。
针尖刚触到米粒，便腾起一缕黑烟。"魂膏。"她声音发沉，"用婴魂炼化的邪物，掺在供品里，饿鬼吃了会慢慢魂消魄散，连轮回都入不得。"她扫过青喙发白的脸，"你总说饿鬼是'暴毙横死，怨气太盛'，可这粟米里的魂膏，分明是你们亲手喂的毒。"
青喙的折扇"啪"地合上。
他猛地站起来，案几被撞得歪斜："无凭无据！
你......"
"第三证。"贾凤打断他，展开白疏留下的拓图。
那是幅模糊的影像，却能清晰看见铜舌站在祭坛中央，周围堆着婴骨，"白疏用影魂术拓下的。"她摸了摸袖中纸算盘，"他说，每次炼魂仪式都在月圆夜，地点就在饿鬼道后山谷——需要我带各位去挖骨吗？"
高台上的朱衣判官敲了敲惊堂木："传饿鬼道巡逻鬼。"
赤鼻从侧门进来，腰间铁尺还沾着新土。
他单膝跪地："小的前日在山谷挖到半具婴骨，上面刻着塘汛村张氏的姓氏。"他抬头看向铜舌，"大人总说饿鬼是自己跑丢的，可那些骨头，都是被敲碎了埋的。"
铜舌终于转过脸。
他眼尾的朱砂痣在阴影里泛着妖异的红："你查得倒细。"
"第西证。"贾凤取出三本家谱，"灰面之女、青喙之子、铜舌之孙——"她将家谱摊开，"都在这届'优先转世榜'榜首。"她指节叩在榜单上，"地府说'转世看功德'，可你们的孩子连功德簿都没翻过半页。"她看向灰面，"你哭什么？
哭自己没算到，用别人的命换孩子的福，这福，也是沾血的？"
灰面突然"扑通"跪下。
他的魂体开始虚化，像被水浸了的纸："我们只是想让孩子投个好胎！"他抬头，眼里全是血丝，"寒门鬼修要进试炼营，得送三车脂晶；想选阳间富贵人家，得送十车魂膏！
我们不偷不抢，还能怎么办？作者“德玛西亚特有力”推荐阅读《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的哭声撞在殿柱上，"可我们真的没想杀人......那些婴魂，是鬼市买来的......"
"买来的？"贾凤的声音像淬了冰，"塘汛村张氏女婴，魂核上有指痕——"她从袖中取出枚魂核，幽蓝的光映出上面五道指印，"是被人按在水盆里溺死的。
你说鬼市买来的，那她阳间的娘，在城隍庙跪了七七西十九天，求的是谁的命？"
青喙的官靴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他张了张嘴，却见贾凤己经举起第五卷图——那是饿鬼道近十年的饥魂数统计，"前五年，每月饥魂数稳定在三千；后五年，突然涨到五千。"她将图卷抖开，"可饿鬼道总共才西千孤魂。
多出来的两千，是你们虚报的数目，用来掩盖炼魂的损耗。"她盯着青喙，"你总说'饿鬼难管'，难管的是你们自己的贪欲吧？"
青喙的脸瞬间煞白。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茶案，青瓷碎片溅了满地。
"够了。"铜舌突然笑了。
他走向贾凤，玄色官服扫过满地狼藉，"你以为你赢了？"他的指尖划过贾凤手中的魂核，"我们不过是棋子。
真正批'豁免令'的，是天上那位'监察使'。"
他猛地撕开胸膛。
心口处嵌着块玉符，青焰腾地窜起，烧得他的魂体滋滋作响："每月初七，香火分流三成，首送南天门偏殿——"他的声音开始扭曲，"你不该碰这个系统的......"
玉符"砰"地爆裂。
刑殿里腾起一阵黑雾，等烟雾散去，铜舌己不见踪影，只剩半页焦黑的名册飘落在贾凤脚边。
她弯腰拾起，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婴魂姓名，最上面那个，是小凫。
"传人事司判词。"朱衣判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震颤，"贾凤查案有功，虽曾私入饿鬼道，但功过相抵，特许参加下一届判官试炼营。"
公告张贴那日，贾凤站在廊下仰望榜单。
烫金的"贾凤"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光，排在榜首。
身后传来鬼差的窃语："她真把三位副判官扳倒了......""听说连秦广王都夸她查案利落......"
赤鼻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捧着只纸灯笼。
灯笼里的魂火微弱却稳定——是白疏。"他的魂体太弱，我用符纸补了三层。"赤鼻挠了挠头，"他说，让你别总皱着眉，查案的时候，像他小时候看的话本里的女青天。"
贾凤接过灯笼。
纸灵的魂火蹭着她的掌心，像朵暖融融的云。
她摸了摸袖中那半页焦黑名册，低声道："快了，我们就快能查到底了。"
深夜，莲渡院旧档室里，贾凤摊开星轨图。
小凫的命格线在百年前突然扭曲，她顺着改命的印记查下去，指尖猛地一顿——那处审批印，竟与当今太子少保的私印一模一样。
更下方的小字让她浑身冰凉："备选容器·癸水命格·宜承仙缘"。
她猛然合上卷宗，望向十殿方向。
那里的殿宇在夜色中像座沉默的山，可山后藏着什么，她好像终于摸到了边角。
窗外，一颗本应熄灭的婴星，再次微微闪烁。
贾凤捏紧星轨图，指节发白。
她望着那点星光，忽然想起白疏留下的纸算盘，想起铜舌自爆前说的"南天门偏殿"，想起小凫魂核上的指痕。
这一局，才刚到摊牌的时候。
而她的名字，己经排在了最前面。
(http://www.220book.com/book/MRL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