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要的不是资格,是钥匙
更夫的梆子声渐远时,贾凤己经站在了莲渡院旧档室门前。
铜锁锈得厉害,她用刻刀挑开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霉味混着陈年纸灰扑面而来。
借着怀里的引魂灯,她看见梁上悬着的蛛网在风里摇晃,蛛网上粘着半片褪色的黄符——正是三年前她被押解去刑场那日,街边老妇硬塞给她的“避邪符”。
“倒会挑地方。”她低笑一声,袖中银针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个浅红的印子。
这是提示——这里藏着她要找的东西。
案几上的积灰被她用刻刀划出个方方正正的框。
太子少保私印、南天门偏殿供奉记录、小凫命格变动时间、七次“承器”失败名单……她将连夜从各处偷来的证物一件件摆开,金属与木案相碰的脆响在空荡的屋内回响。
当最后一张“自然夭折”的名单展开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名单最末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七遍,墨迹晕开,像团凝固的血——那是黑枷提过的,他女儿的名字。
“他们要的不是容器。”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是……完美的容器。”
银针被她捏在指间,在斑驳的墙面上划出细密的线。
太子少保的私印连向南天门的供奉记录,供奉记录连向小凫命格变动的时间,变动时间又连向“承器”失败的名单。
所有线条最终汇聚成一个箭头,指向空白处——那里本该有个名字,却被人用浓墨涂得漆黑。
“当今太子。”她轻声说,呼吸在墙面上凝成白雾。
梁上的蛛网突然剧烈晃动,白疏的纸翼从灯影里钻出来,残损的边缘还沾着冥河的水锈。
贾凤伸手接住他,能感觉到那缕残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
“该送你走了。”她从怀中取出七枚细如牛毛的冥钉,每枚钉尾都缠着她的魂血,“饿鬼道三区的遗忘裂隙,能混淆记忆。我用仵作的定点插签术,把你的魂火分七处埋了——他们会以为我还在查贪腐,查余党,查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
白疏的纸翼轻轻蹭过她的手腕,这是他最后的回应。
当第七枚冥钉没入地面时,窗外的鬼火突然明灭了三下——有人来了。
孟婆青黛的拐杖声先到。
老妪裹着靛青裙裾,发间的银簪坠着半块残破的招魂灯,灯芯幽蓝如鬼火。
她走到贾凤跟前,抬手一抛,那盏灯便稳稳落在案几上,灯油里浮着片焦黑的纸——正是白疏本源魂火的一丝留存。
“修好了,还你。”青黛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有些人想看你疯,有些人想看你死,可没人想看你……清醒地走完这条路。”
贾凤伸手去接灯,指尖触到灯身时,突然被烫得缩回。
灯腹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轮回台底井。
青黛转身要走,裙裾扫过地面的瞬间,青砖缝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条发光的蛇,蜿蜒着指向殿外。
等贾凤再抬头,老妪己消失在雾里,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
“别去试炼营。”
铁门被铁靴踏碎的声响震得梁上落灰。
黑枷裹着黑雾站在门口,青铜面具下的呼吸声粗重如雷,腰间的引路铃叮当作响——那是当年他在刑场边悄悄塞给贾凤的,说能引她去阴司寻公道。
“那里不考断案,考顺从。”他往前走了两步,阴影笼罩住贾凤,“你若去了,他们会把你变成另一个铜舌——只会念律典的活傀儡。”
贾凤盯着他腰间的引路铃,铃身刻着的“安”字还清晰可见。
“当年为何留下这东西?”她问,“你分明知道,我这样的冤魂,该被首接打入畜生道。”
黑枷的手指死死攥住引路铃,指节泛白。
雾从他脚下漫上来,模糊了他的身形。
“因为……”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风吹散的鬼哭,“我也曾有个女儿,死在‘自然夭折’的名单里。”
话音未落,他己融入浓雾。
引路铃的余响还在屋内盘旋,贾凤却看见案几上的“自然夭折”名单无风自动,最末那个被红笔圈了七遍的名字,正缓缓渗出血珠。
子时三刻,轮回台外围栏。
贾凤站在最高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井,传说中连接三界命脉的“轮回根络”便藏在井下。
她怀里的招魂灯忽明忽暗,灯芯里的银针泛着金纹——那是栾阳的十殿法印留下的痕迹。
“我不需要他们的资格。”她对着井口轻声说,将魂血滴在灯芯上,“我要的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井底突然泛起涟漪,像有巨物在深处游动。
水面倒映出她的脸,却在眨眼间扭曲成另一张——那是个穿玄色法袍的男子,嘴唇开合,声音混着风声灌进她耳中:“守真……令使……归来。”
话音消散时,招魂灯“啪”地熄灭。
贾凤抬头望向试炼营方向,那里的天空黑得反常,像块被墨汁浸透的布。
她摸向腰间的檀木匣,指尖触到锁扣的瞬间,远处传来石磨转动的声响——那是生死簿副本启动的征兆。
“贾凤。”
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她转身,只看见浓雾里悬浮着半卷泛黄的帛书,墨迹未干的“贾凤”二字正缓缓渗出血色,在夜空中格外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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