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这簿子，也得讲人心
生死簿上的银纹刚凝出“栾阳”二字，簿册边缘突然渗出墨色浓雾。
那些雾像是活物，泛着腐尸般的腥气，嘶嘶舔舐着新页，要将“共执名录”三字从天地规则里剜去。
贾凤喉间一甜。
她早该想到的——这簿子承的是混沌初开时的律，刻的是“孤主独断”的根，哪容得下凡人来分半寸权柄？
她踉跄着要扑过去，可才抬步，一道无形屏障便撞在胸口，像是被千年玄铁砸中，整个人向后摔去，后背重重磕在青璃笔杆上。
“凤儿！”栾阳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裂痕。
他原本扶在她后背输送神元的手骤然收紧，玄色广袖翻卷如怒海，人己掠到生死簿前，双掌按在簿册两侧。
他眉心那道金纹突然炸裂，像被泼了沸血，顺着脖颈、手腕疯长成锁链模样，首没入指尖——是古神血脉在燃烧。
贾凤扶着笔杆勉强坐起，看见栾阳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生死簿在他掌心震颤，每抖一次，他肩头的金纹便暗一分。
“此簿由初代阎罗以混沌心核铸成，”他咬着牙，声音像碎冰相击，“本就存着‘孤主治律’的原始烙印。你要改它……它便要杀你。”
话音未落，簿面“哗啦”翻页，竟自动跳回浸血的“叛律篇”。
那行原本写着“贾凤违律当诛”的血字突然扭曲，红得发黑的墨迹凝成符咒，如毒箭般射向贾凤眉心——是生死簿的“清剿令”，专诛违逆规则的执掌者。
贾凤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她望着那团血光逼近，眼前闪过义庄里发臭的骸骨，公堂上砸断的惊堂木，还有母亲旧衣上最后一缕沉水香。
原来到最后，连生死簿都要她做个“孤独的叛者”么？
“贾大人！”
一声轰鸣震得忘川倒流。
共愿碑灵从雾中冲出，这由百万冤魂执念凝成的巨人单膝跪地，巨掌托住青璃笔杆。
笔尖银灰墨迹轰然炸开，化作万千细丝，每根丝都缠着段残忆——是她曾验过的宫女，临终前攥着带血的珠花，眼神像淬了冰；是被裹在破布中的婴孩，最后一声啼哭还卡在喉咙里；是渡魂船上的老妪，攥着半块米糕的手垂下去时，米渣撒了满河……
这些残忆织成一张“证理网”，横在贾凤与符咒之间。
血符撞上去，竟发出杀猪般的尖啸。
宫女的珠花刺破符面，婴孩的啼声震碎符纹，老妪的米糕粘住符脚——证据链层层叠加，硬生生将“清剿令”扭成新的判词：“执律者非独行客，万心所向即法理。”
生死簿剧烈震颤，黑雾“嘶”地缩回簿脊。
新页上的银纹终于固化，“栾阳”二字泛着金芒，作者“德玛西亚特有力”推荐阅读《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在“贾凤”之名上方稳稳立住。
贾凤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笑，整座未结卷宗阁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地基竟下沉了三寸。
“大人！”影判·明烛的声音从楼梯口炸响。
他发冠歪斜，手里攥着块青铜齿轮，齿轮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最顶层“贾凤”二字正缓缓向下沉降，每落一格，齿轮便发出钝响，像有人在敲她的魂骨。
“他们开始调校命轨了。”明烛奔到她跟前，掌心渗出冷汗，“用的是‘换灯’旧术——把你的归途编进别人的命盘，让你活不成，也死不透。”
贾凤扶着柱子站起身。
她能感觉到魂体在剥落，像秋天的梧桐叶，一片一片往下掉。
小凫吊坠在她心口发烫，将愿力渡进心脉，烫得她眼眶发酸。
她望着生死簿上的新页，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它要我孤独，我偏聚众生；它要删我名，我偏刻万人。”
她取出笔衣婆婆给的“同墨囊”。
这小羊皮缝制的笔囊泛着旧色，边缘还打着补丁。
她将青璃笔轻轻进去，指尖触到囊底的暗纹——是母亲绣的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她小时候偷穿母亲针线匣时的手艺。
“栾阳。”她转身看向他。
栾阳的金纹己褪回眉心，可眼底的星火还在烧。
他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指腹发颤，像在碰什么易碎的琉璃。
“接下来，”贾凤将墨囊塞进他掌心，“我们不光要写判词……还要改命盘。”
窗外突然炸响闷雷。
贾凤抬头，见第九重天门方向阴云翻涌，似有千军万马在云层里攒动。
最诡异的是，一道金色锁链正从云中垂落，锁链末端空悬着，泛着冷光——像是在等什么人，被钉上天规，做下一个“孤主”。
“他们来了。”栾阳握紧墨囊，声音低得像山崩前的地鸣。
贾凤望着锁链笑了。
她摸了摸胸口的小凫，又看了看明烛手里的青铜齿轮，最后将目光落在生死簿上。
那些银纹在她眼底流转，像活过来的星图。
她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仵作的笔，不是用来写生死，是用来让死人说话。”
现在，她要让生死簿也学会——听万人说话。
窗棂外的锁链又沉下三寸。
贾凤感觉有根细若游丝的联系，从生死簿钻入她识海。
那是共引墨的余韵，带着生死簿底层命轨的气息，像本摊开的书，正等她翻页。
“走。”她对栾阳伸出手，“去看看，这簿子最底下，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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