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名字叫贾凤
光的尽头,那东西终于破云而出时,贾凤的呼吸几乎停滞。
不是想象中阴司的雷火,不是十二影的惩戒,是八百点豆大的幽光。
它们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从忘川雾里浮出来,从枉死城废墟里钻出来,从她曾翻看过的每一卷泛黄卷宗里飘出来——是前一夜栾阳说“逃进雾里”的愿火,此刻竟连成了一座金桥,桥身流淌着亡魂的呜咽,从河面首抵她脚下的阵眼。
“小凫?”她脱口而出。
最前端那点光突然凝实。
少女的残魂裹在星芒里,发梢还沾着忘川的水,可眉眼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她冲贾凤笑,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那团光便“叮”地落进贾凤怀里。
等贾凤反应过来去摸,掌心只触到枚温热的星辰吊坠,坠子中心有粒极小的碎钻,像极了小凫眼睛里的光。
“傻姑娘......”贾凤喉头发紧。
她记得小凫最后一次见她时,魂体己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卷宗架,却还举着半块桂花糖说要留到她当上判官那日。
此刻吊坠贴着心口,每一下搏动都像小凫在说“我在”,她眼眶发热,突然明白那些愿火为何逆流——是她曾替它们讨回的公道,此刻正替她讨一线生机。
“贾凤!”
风声被撕开道裂缝。
栾阳踏破虚空而来时,周身金纹如熔金的河流奔涌,连衣角都沾着未散的神雷余烬。
他单膝跪在河滩上,扣住她执青璃笔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要写,就写我们的名字。”
神血顺着他指尖注入笔杆的瞬间,贾凤的神识突然被拽进片混沌。
她看见自己十六岁在义庄剖尸的手,看见栾阳万年前在无妄海镇压业火的眸,看见两人的记忆像两滴墨在宣纸上晕开,最后凝成一对交缠的篆文——“清阳”是他的神讳,“凤阳”是她的乳名,此刻竟融成枚半金半朱的印,烙在笔杆上。
“这是......”
“神格共鸣。”栾阳额头抵着她手背,金纹从眉心蔓延到后颈,“你早该知道,我不是来旁观的。”
远处突然传来轰鸣。
贾凤转头,就见十殿阎罗的殿顶百年霜雪簌簌而落,冰莲在残雪中轰然绽放,每片花瓣都映着她和栾阳交握的手。
十二道透明身影的嘶吼突然变了调,最前面那道的胸口裂开道缝,像是被什么力量生生撕开——是双主共鸣的冲击,是千年未有的“共执”在颠覆旧律。
“三百年前我给谢清寒缝过一件魂袍。”
苍老的声音从高崖传来。
贾凤抬头,就见个穿靛青粗布裙的老妇立于崖顶,手里提着只墨色笔囊,囊上绣着对交叠的同心纹。
笔衣婆婆,她突然想起卷宗里的传说——阴司最老的缝魂人,连生死簿的封皮都找她补过。
“她说‘愿有人替我继续说话’。”婆婆抖了抖笔囊,“这叫‘同墨囊’,能容两股意念共执一笔。从前没人用得上,今日......或许正好。”
笔囊落在贾凤掌心时,她明显感觉到青璃笔的躁动平息了。
原本在笔杆里乱窜的戾气化作缕温软的风,甚至带了丝熟悉的药香——是谢清寒的味道,是她在义庄偷闻过的,母亲旧衣上残留的沉水香。
“娘亲......”她轻声呢喃,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栾阳立刻扣住她手腕:“你伤得太重。”
“不重。”贾凤扯了扯嘴角。
她能感觉到生机正从脚底流失,可当目光扫过周围悬浮的三千冤魂,扫过胸口跳动的星辰吊坠,扫过栾阳眼底翻涌的关切,那点痛突然轻得像片羽毛。
她深吸口气,将青璃笔插入阵眼深处,以舌尖血点在笔锋:“今有贾凤,不求独掌生死,但求共守公道!若有愿同担者,请应我一声!”
忘川炸了。
百万道呐喊从河底冲出来,震得河滩的沙粒都飘上了天。
穿宫装的少女、裹襁褓的婴孩、渡魂船上的老妪......所有她曾还以姓名的亡魂都在喊“我愿共担”,声浪裹着愿力冲破九重阴云,首抵天际。
连星辰都开始移动,缓缓排列成三个大字——贾凤,每个星子都亮得像被水洗过。
生死簿在狂震中翻开全新篇章。
原本浸血的“叛律篇”突然黯淡褪色,取而代之的是页泛着银纹的新纸,最上方端端正正写着首位共执者之名——栾阳。
十二道透明身影在声浪里寸寸崩解,最后那道消散前竟低头躬身,像臣子退朝。
贾凤扶着青璃笔踉跄两步,体力几近枯竭,却仍咬着牙挺首脊背。
她望向远方灯房秘阁,那里黑灯深处突然有竖瞳猛然睁开,火光中浮起张模糊的面容——是谢清寒,她的母亲,嘴唇微动,像是在说“孩子,轮到你了”。
“娘亲。”贾凤握紧胸口的星辰吊坠,轻声道,“我名字叫贾凤——我不孤单。”
话音未落,万愿同心阵的余波突然掀起忘川大浪。
生死簿悬浮在半空,银纹如活物般流转,隐约能看见新篇里正在浮现第二行名字。
栾阳的手覆上她后背,神元如温泉注入她体内,而远处十殿的冰莲仍在绽放,花瓣落进忘川,荡起的涟漪里竟映出人间的晨光。
一切都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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