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小凫的星光在贾凤衣襟里苟延残喘，最后一点银芒刺得她眼眶发疼。
她刚用青璃笔在腕间划开的血珠还没凝住，顺着指缝滴在锦缎上，晕开暗红的花。
"我......不是来收她的。"
细弱的童声从角落渗出来，像风穿过破窗棂。
贾凤猛地抬头，就见阴影里站着个穿靛蓝短打的小鬼，捧着个半人高的沙漏，漏底空荡荡的，连粒砂都没有。
他的脸被兜帽遮了大半，只露出半截泛青的下巴，指尖死死抠着沙漏木框，指节发白。
"本来该满的。"小鬼往前挪了半步，沙漏在他怀里晃出细碎的响，"每次刚落下一点，就被什么吸走了。"他掀起兜帽，露出张十西五岁的脸，眉骨处有道淡青的痕，像是生前被重物砸过，"我是寿尽童，归勾魂司管的。
小凫的命数......不该这么短。"
贾凤盯着那沙漏看。
虚空中有几缕若有若无的金芒在游移，像被无形的手攥着，刚要落进漏口就猛地弹开，散成星屑。
她突然想起白疏养女的空棺——那姑娘本应在阳间活过八十，棺里却连骨殖都不剩；赤鼻的魂火本是壮年人该有的炽烈，如今却蔫得像快烧完的灯芯。
"他们不是杀人。"她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扭曲因果线，把亲近之人的死期......提前了。"就像把命砂倒流回起点，再强行归零。
那些被她护过的魂，那些她拼了命要留住的因果，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刀，反过来捅向她的软肋。
"要破这个局，得先打破'唯一执掌者'的框架。"贾凤突然站起，青璃笔在案上敲出脆响，"去请栾阳，再叫明烛来。"
子时三刻，未结卷宗阁的门被叩响三声。
栾阳进来时带了风，玄色大氅扫过门槛，发间金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目光先落在贾凤腕间的血痕上，又扫过缩在她衣襟里的小凫，眉心微微一蹙："说。"
"忘川是万魂归途，怨气与执念最盛。"贾凤摊开生死簿，指尖点在"叛律篇"上，"若能集齐我曾验明正身、沉冤得雪的魂的愿力，在河畔结'万愿同心阵'，或许能撼动生死簿根本。"
栾阳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抬手，指尖泛起金光，在掌心划出一道血口。
神血滴在生死簿封皮上，像活物般蔓延，竟在乌木封面刻出一道蛛网似的裂痕——那是古神的"破契印"。"我的神格与这簿同源。"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血，"若它拒你共担，我便撕开它的规则。"
与此同时，影判·明烛正蹲在勾魂司档案库的梁上。
他的影子像团化不开的墨，将自己与黑暗融成一片。
指尖夹着的影溯符在掌心发烫，那是贾凤要的"近百年经她验定的冤魂名录"。
"三千七百二十一例。"他默念着数字，将符纸按在青砖缝隙里。
符纸遇风即燃，化作青烟升腾，却在半空撞出细碎的火星——上方有十二道透明轮廓悬浮着，像十二团被抽干颜色的雾，正逐一掐灭愿火。
明烛的瞳孔缩成细线。
他反手摸出三枚影爆符，咬碎舌尖喷出血雾："去！"符纸炸开的瞬间，他整个人被无形之力撞得撞在墙上，左肩传来撕裂般的疼——魂体裂开道缝，黑血顺着伤口往下淌。
但他笑了，看着仍有零星青烟穿透屏障，飘向忘川方向："够了......至少有八百愿火，逃进雾里了。"
贾凤到达忘川南岸时，天刚蒙蒙亮。
她赤足踩在河滩上，泥沙裹着寒气往骨头里钻。
青璃笔被她插进沙里，笔尾的河心石碎片泛着幽蓝，共引墨在笔端凝成一滴，迟迟不落。
"出来吧。"她对着河面轻声说，"我知道你们在。"
第一缕虚影从河底浮起。
是个穿宫装的少女，发间金步摇歪斜着，跪在她脚边。
接着是个裹着襁褓的婴孩，小手虚虚碰了碰她指尖；渡魂船上的老妪扶着船舷，眼角的泪坠子晃啊晃；还有被她翻案的书生、被沉塘的农妇......三千冤魂虽未齐聚，但残留的执念己被唤醒，在她周围织成半透明的网。
贾凤跪下来，额头触到冰凉的沙。"我不是要当孤王。"她的声音混着河风，"我是想带你们一起，走出这黑渊。"
笔落。
整片河面突然泛起银光涟漪，像是有百万声低语在水下涌动。
未结卷宗阁里，生死簿轰然炸开，纸页化作黑蝶纷飞，唯独"叛律篇"愈发鲜红，像浸在血里的绸缎。
十二道透明身影同时出现在忘川阵外。
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却都伸出手，掌心对准虚空——赤鼻在阳间咳血昏厥，白疏的坟里传出抓挠声，栾阳眉心的金纹裂开细缝，渗出金光。
贾凤拔笔站在阵眼，青璃笔尖对准心口。"你们要的孤独，我偏不给！"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带着股狠劲，"来啊，看看是你们的规则硬，还是人心......"
"小心！"寿尽童的尖叫混着风声炸响。
那小鬼被一股巨力掀飞，空沙漏倒悬在半空，最顶端的漏口突然闪过金光——第一粒命砂，正逆着常理，缓缓向上。
忘川河面突然翻涌起来。
贾凤望着那粒逆流的砂，喉间发紧。
她望着十二影逐渐逼近的身影，望着虚空中若隐若现的愿力光网，握着笔的手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她听见水下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河面的银光突然凝作一道细线，从她脚下的阵眼开始，笔首冲向天际。
贾凤抬头，就见那线越变越粗，越变越亮，在云层里撕开个窟窿。
而在那光的尽头，有什么东西正在破云而出——
作者“德玛西亚特有力”推荐阅读《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R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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