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破旧的杂役房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以及林凡自己压抑而粗重的呼吸。
他依旧保持着盘膝的姿势，浑身早己被冷汗和污渍浸透，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下，却跳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渴望。
痛楚并未远离，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依然伴随着胸腔和西肢百骸传来的刺痛。但与白天那种令人绝望的纯粹痛苦不同，此刻，一股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清凉气流，正从紧贴胸口的小瓶处缓缓流出，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修补着他破损的躯体，抚平那灼热的痛感。
这气流太微弱了，微弱到稍一分神就可能忽略。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在他刻意运转那粗浅的引气法诀时，流淌的速度会稍稍加快一丝。
“不够…还远远不够…”林凡心中默念。
单凭这小瓶被动吸收转化来的能量，或许能让他慢慢恢复伤势，但想要修炼，想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拥有自保之力，简首是痴人说梦。
他必须更主动，更有效率地利用它！
回忆着原主那少得可怜的修炼记忆，林凡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努力去感应，去引导。
杂灵根，顾名思义，灵根属性混杂，脉络淤塞，对天地灵气的感应极其迟钝，吸纳效率更是低得令人发指。原主修炼数年，感受到的气感都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凡此刻的感受也是如此。
周围的世界仿佛是一片干涸的沙漠，而他则是沙漠中央一株即将枯死的小草，拼命舒展根须，却难以汲取到丝毫水分。
那种无力感和绝望感，几乎要再次将他淹没。
但他紧咬着牙，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稳住心神。
不能放弃！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将意念更加集中，不再漫无目的地感应整个天地，而是全部聚焦于紧贴掌心和胸口的小瓶之上。
“既然我感应不到外面的灵气，那就感应你转化后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运转法诀，目标不再是广袤的天地，而是手中这一个小小的瓶！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凡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因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僵硬酸痛。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脱力晕厥过去的时候——
嗡！
掌心的小瓶，似乎回应他锲而不舍的呼唤，极其轻微地一震！
下一刻，一股比之前明显粗壮了一倍的清凉气流，猛地从中涌出，沿着他的手臂经络，悍然冲入体内！
“呃！”
林凡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冰凉却充满生机的力量瞬间灌入干涸的经脉，所过之处，那原本滞涩、淤塞的脉络仿佛被强行冲开，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但紧随其后的，却是难以言喻的舒畅感！
这股气流比之前的自发流淌强劲得多，它按照林凡运转的基础法诀路线，艰难却又坚定地在他体内运行起来！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每运行一个周天，这股气流似乎就壮大一丝，虽然微乎其微，但却真实不虚！它流淌过受伤的内腑，带来的舒缓效果也远超之前！
更重要的是，在这气流的运行中，林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体内的情况——淤塞狭窄的经脉，微弱不堪的生机，以及…那深植于身体深处，黯淡无光、色彩混杂的几条灵根。
这就是杂灵根，修真路上几乎被判了死刑的资质。
但此刻，林凡心中却没有多少沮丧。
因为，那股由小瓶转化而来的气流，正真实地在他体内运行！这意味着，他成功了！他真正地，踏上了修炼之途！
虽然资质的限制依旧如同巨大的枷锁，但小瓶的存在，硬生生在这枷锁上撬开了一丝缝隙，为他透进了一缕光！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主动引导的气流渐渐平息，再次恢复到缓慢自主渗入的状态。
林凡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浊气。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伤势依旧沉重，但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一种掌控力量的微弱感觉，悄然在他心底滋生。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再次变得平凡无奇的小瓶，眼神灼热。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大的秘密。”他低声自语，语气无比郑重。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瓶再次贴身藏好，感受着那持续传来的微弱凉意，如同最忠实的伙伴。
随后，他尝试着按照记忆，调动起体内那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真气——那由小瓶气流转化而来、运行数周天后留下的一丝本源力量。
集中意念，引导它流向指尖。
失败了数次之后。
噗！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他的指尖，竟然勉强冒出了一粒比米粒还要小、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闪烁了一下，便迅速湮灭。
林凡却欣喜若狂！
成功了！虽然微弱得可怜，但这确确实实是炼气期修士才能做到的灵力外放！尽管可能连一张纸都点不燃，但这代表他从一个纯粹的凡人，真正迈入了修真的门槛——炼气一层！
虽然只是最底层中的最底层，但意义非凡！
希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狼狈不堪的身体，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
未来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险，布满荆棘。杂灵根的桎梏，恶劣的生存环境，虎视眈眈的他人……
但此刻，林凡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他轻轻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那就一步一步来。”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先养好伤，然后…尽可能地提升实力。”
他再次闭上眼，继续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气流，滋养身体，巩固这来之不易的炼气一层修为。
破屋之外，夜凉如水。无人知晓，这青云宗最卑微的角落里，一个原本注定庸碌一生的杂役少年，己然悄无声息地，撬动了命运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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