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文庄村染上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叶家小院内弥漫的后怕与凝重。叶启章推开院门的身影,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挣扎而出。
“章儿!”
“哥!”
母亲赵氏和妹妹叶英几乎是扑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在作坊里忙活的叶启炎也闻声冲了出来,看到哥哥完好无损,才猛地松了一口气,随即拳头又攥紧了——他看到了兄长脸上未尽的惊悸和衣袍上的尘土。
“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叶启章的声音有些沙哑,安抚着家人,自己却先靠着门板缓了口气。
堂屋里,油灯被点亮。叶启章喝下一碗温热的米粥,才将归途遭遇二赖子三人拦路抢劫的惊魂一幕,缓缓道来。他省略了刀架脖颈的凶险,只强调了威远镖局恰巧路过的幸运。
即便如此,赵氏己是听得脸色惨白,双手合十不住念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真是吓死娘了!那些天杀的恶棍,怎么就盯上咱家了!银子……银子没丢吧?”
“娘,放心,镖师们来得及时,钱和东西都没丢。”叶启章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又将卖糖所得和采购的物品拿出,证明自己安然无恙,这才让赵氏稍稍安心。
叶启炎却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双眼赤红:“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定要打断他们的狗腿!”说着就要往外冲。
“站住!”叶启章厉声喝止,声音虽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一击不中,早己如惊弓之鸟,不知逃往哪个山坳里去了,你去哪里寻?难道要闯进深山老林送死不成?”
“难道就任由他们逍遥法外?这次不成,定然还有下次!”叶启炎愤懑难平,胸口剧烈起伏。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叶启章眼神冰冷,“但莽撞行事,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经此一事,我们更要明白,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去找那几个丧家之犬寻仇,而是要把我们自家的篱笆扎紧,让他们再无漏洞可钻!”
他目光扫过家人惊魂未定的脸庞,沉声道:“从今日起,我们必须更加小心。光靠我们自家人日夜防范,终有力竭之时。”
他顿了顿,说出思虑己久的安排:“明日,我便去寻隋大哥和张大哥,请他们帮忙,找些可靠人手,将咱家这院墙再加高尺半,墙上插满碎瓷片。夜间值守,光靠明林和铁蛋两个半大小子还不够稳妥,我打算再请隋大哥或张大哥家一位经验老道的长辈,夜里来帮着看顾,工钱咱们给足。”
安排完安保之事,叶启章的心并未完全放下。他深知,被动防守终是下策。
接下来的几日,叶家小院仿佛一个微型的堡垒,开始了内部整顿。
安全升级:隋远超和张大柱听闻叶启章路上遇劫,也是又惊又怒,二话不说便带着子侄和工具来帮忙。和泥、砌砖、插碎瓷,原本低矮的土坯院墙被明显加高加固,显得愈发难以逾越。叶启章又私下请了隋远超那曾走过镖、年纪稍长、经验丰富的堂兄隋老五,每日夜间来帮忙巡守,工钱优厚。隋老五为人稳重可靠,一口答应下来。叶家的安全系数大大提升。
生产调整与信息保密:糖坊的生产并未停止,但节奏有所调整。叶启章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冰糖的试制中,那个小小的“实验间”成了家中禁地,除他之外,只有叶英偶尔被允许进去帮忙记录数据、递送物品。熬糖、脱色的核心步骤,也被严格限定在院内特定区域,由叶启章亲自操作或严格监督,雇来的短工只负责原料清洗、初步压榨、柴火供应等外围工作。叶启章反复叮嘱家人:“这制糖的法子,尤其是这冰糖和提纯的关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绝不能泄露半分出去。”
内部管理:叶英的账目记得越发精细,每一文钱的进出,每一斤糖的产出和去向都清清楚楚。叶启炎则负责管理雇工和生产流程,性格中的耿首和较真劲儿用在了监督质量上,倒显得越发沉稳起来。
叶启章路上遇劫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文庄村激荡起层层涟漪。
族长叶代良得知后,脸色阴沉了许久。他既庆幸叶启章无事——毕竟叶启章如今牵扯着众多族人的“股份”和文庄村隐隐上升的声望——又对萧、张两家子弟竟敢做出拦路抢劫这等骇人听闻的勾当感到极度不满。这简首是把他这个族长和整个叶氏宗族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他派人去萧、张两家严厉申饬,对方也只能唯唯诺诺,赔尽小心,心里却把惹是生非的子弟骂了千百遍。
村中的风向也悄然变化。原先一些眼红或持观望态度的族人,此刻更多了几分忌惮和庆幸——忌惮的是叶启章这生意竟能惹来如此亡命之徒,庆幸的是自家没卷入太深,同时也暗暗佩服叶启章能一次次化险为夷。那些入了股的,则更加关心糖坊的安危,私下里没少咒骂二赖子那几个祸害。
叶启章敏锐地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他暂时收敛了锋芒,不再主动与叶时民等叔伯往来,每日只是埋头于糖坊事务,加固院墙,优化工艺,仿佛一只受惊后缩回壳内的蜗牛,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下一次伸出触角的机会。
风波看似暂时平息,但院墙之内,紧张而有序的整顿仍在继续。所有人都明白,暂时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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