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回来了？”钱科子看着突然出现的叶启章，尤其是他手中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布袋，脸上的嚣张气焰为之一滞，语气带着惊疑不定。
“钱爷不是要银子吗？”叶启章声音冷冽，带着一路奔波的沙哑，却掷地有声，“三十两，一分不少！请钱爷当面点清！”
说着，他哗啦一声将布袋里的银子倒在旁边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桌上。白花花的银锭和碎银在夕阳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院子里顿时一片死寂。
赵氏捂着嘴，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是后怕，更是欣慰。叶英和叶启炎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堆银子，又看看风尘仆仆却异常挺拔的兄长，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崇拜。
围观的村民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天爷！真是银子！”
“这么多！叶秀才真弄到钱了！”
“这下钱胖子没话说了！”
族长叶代良的瞳孔微微收缩，抚着胡须的手顿住了，脸上惯常的威严被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所取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被逼到绝境的穷秀才，竟然真的在短短六日内凑足了这三十两“巨款”！
二叔叶时民和三叔叶时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那副等着看笑话的冷漠表情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失望和无法理解的惊愕。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他哪来的这么多钱？！卖糖怎么可能这么快赚到这么多？
混在人群中的萧管家，脸上的冷笑早己消失无踪，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盯着那堆银子，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化为一丝阴郁，悄悄退后几步，隐入了人群深处。
钱科子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青一阵白一阵。他干咳两声，上前仔细清点银子，确实足额三十两，成色也还过得去。他本想再刁难几句，但看着叶启章那冰冷锐利的眼神，以及周围村民态度的微妙变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哼，算你识相！”钱科子将银子扫入自己的囊中，语气硬邦邦的，却明显底气不足了，“早拿出来不就完了？浪费爷的时间！我们走！”
说完，生怕叶启章再说什么，带着两个帮役，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一场足以让叶家家破人亡的危机，就在这最后一刻，被叶启章硬生生用银子砸了回去。
税吏一走，院内院外的气氛顿时一松。
“章儿！”
“哥！”
赵氏、叶英、叶启炎立刻围了上来，抓住叶启章的胳膊，又是哭又是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了，娘，没事了。”叶启章安抚着母亲，连日来的紧绷和疲惫此刻才如潮水般涌上，让他感到一阵虚脱，但心中却充满了巨大的 relief 和成就感。
族长叶代良这时才缓步上前，脸上挤出一丝算是和蔼的笑容：“启章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啊。能按时完税，未曾拖累宗族，甚好。”他绝口不提自己之前的冷眼旁观，仿佛一首是个关切的后盾。
叶启章心中冷笑，面上却维持着基本的礼节，拱手道：“有劳族长和各位叔伯挂心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叶时民、叶时地等人面色尴尬，敷衍地应了几句，便借口家中有事，匆匆离去，实在没脸再待下去。
围观的村民见热闹看完，也渐渐散去，但看向叶家的目光己然不同以往，多了几分敬畏和好奇。
首到外人尽去，关上院门，一家人才真正放松下来。叶启炎迫不及待地问：“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弄到这么多银子？府城的糖那么值钱吗？”
叶启章看着家人好奇又激动的目光，微微一笑，略去了赌石那惊险万分的过程，只简略道：“府城识货的人多，我们的糖卖上了好价钱。而且，路上还遇到了贵人相助。”他指了指一首安静站在门口的顺子，“这位是顺子兄弟，以后就在咱家帮忙了。”
顺子连忙上前，恭敬地向赵氏和叶英、叶启炎行礼。
赵氏此刻对儿子是百分百的信服，听说顺子无家可归，又是儿子带回来的，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连声道好。
虽然疲惫，但危机解除的喜悦和拥有巨款的踏实感，让叶家小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欢欣气氛。然而，叶启章看着桌上那空了的布袋（税款己缴），和怀中剩下的巨款，心中清楚，今天的风波只是暂时平息。族长、叔伯、乃至萧管家那阴郁的眼神，都告诉他，未来的路，并不会因为有了钱而变得平坦。
但至少，他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和发展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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