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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寻路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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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微光再次透过藤蔓的缝隙,吝啬地洒进山谷,驱散了部分夜晚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虑和沉重。短暂的休息无法恢复透支的体力,反而让饥饿感和伤口的疼痛变得更加清晰。人们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眼巴巴地望向那几口己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点油花的“锅”。

龙文章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布满了血丝。他召集了孟烦了、迷龙、要麻、不辣以及马连长和赵得柱,围坐在即将熄灭的篝火余烬旁。阿普也被请了过来,虽然语言不通,但龙文章需要他的知识和帮助。

“粮食撑不过今天了。”龙文章开门见山,声音低沉,“伤员的情况在恶化,郝兽医那里的草药效果有限。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困死在这里。”

众人都沉默着,脸色难看。谁都清楚现状,但出路在哪里?

“老伯说的‘三条河汇流’和‘回音壁’,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龙文章看向阿普,用手势和简单的词语,配合地图(虽然极其简陋),试图询问他是否知道这个地方。

阿普皱着眉头,仔细看着龙文章在地上划出的粗略线条,又抬头看了看太阳升起的方向,沉思了很久。他时而摇头,时而用手指点着某个方向,嘴里说着听不懂的克钦语,显得有些犹豫和不确定。

最后,他指了指东南方向,又用手比划着河流和山崖的形状,重重地点了点头,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凝重,甚至……一丝畏惧?他反复强调了一个词,听起来像是“危险”或者“禁忌”的意思。

“他说那里确实有这么一个地方,”孟烦了努力分辨着阿普的肢体语言和零星词汇,“但是……好像很危险,他们族人一般也不轻易靠近。”

危险?龙文章的心提了起来。是地形险峻?还是有野兽出没?或者是……别的什么?但在目前绝境下,再危险也得去闯一闯。

“必须去。”龙文章斩钉截铁,“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庇护所,更需要找到通往外面的路。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他看向众人:“我亲自带一个小队去侦查。迷龙、不辣,你们俩跟我去。要麻,你腿伤没好,留下协助烦啦和马连长守好山谷。阿译……”他看向一首沉默跟在孟烦了身后的阿译教官,“你懂一点测绘,也跟我去,负责记录路线。”

阿译没想到龙文章会点他的名,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激动地扶了扶眼镜:“是!团长!我一定尽力!”

“团长,还是我去吧!你留下坐镇!”迷龙立刻反对。

“不行,这次侦查很重要,我必须亲自判断情况。”龙文章态度坚决,“山谷这里同样重要,需要你们守住。记住,如果三天内我们没有回来,或者听到连续的枪声示警,烦啦和马连长就带领队伍,尝试向阿普他们部落的方向转移,寻求庇护,不要再等我们。”

这是交代后事了。气氛顿时变得无比沉重。

“团长……”孟烦了想说什么,却被龙文章挥手打断。

“执行命令!”龙文章站起身,“抓紧时间准备,半小时后出发!”

命令下达,山谷里立刻忙碌起来。蛇屁股将最后一点烤薯类分成几份,塞给龙文章他们作为口粮。郝兽医匆匆拿来一些捣好的草药,嘱咐他们万一受伤可以应急。迷龙检查着他的步枪和刺刀,不辣将几颗手榴弹小心地揣进怀里,阿译则紧张地检查着他那个破旧的指南针和一小截铅笔头。

龙文章走到溪边,再次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他看着水中疲惫的倒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犹豫和不安压回心底。他现在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不能流露出丝毫的软弱。

半小时后,侦查小队准备出发。龙文章、迷龙、不辣、阿译,再加上阿普派来充当向导的一名年轻克钦猎人,名叫“岩甩”(音译),一共五人。岩甩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身材瘦小,但动作极其敏捷,眼神清澈而机警,背上挎着一副简陋的弓箭和一把砍刀。

“家里,就交给你们了。”龙文章最后对孟烦了、要麻和马连长说道。

“团长,你们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回来!”孟烦了重重地说道。

龙文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侦查小队,跟着岩甩,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山谷入口,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留在山谷里的人,心情更加沉重。孟烦了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组织人手继续加固防御,安排警戒,采集野菜,照顾伤员。要麻忍着腿痛,一瘸一拐地巡视着各个岗位。马连长和赵得柱则努力安抚着恐慌的难民。

时间在等待和担忧中缓慢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

龙文章五人小队在岩甩的带领下,在根本看不到路的丛林里快速穿行。岩甩果然不愧是山林之子,他仿佛天生就能读懂丛林的密码,总能找到最便捷、最隐蔽的路径,避开沼泽、陡崖和茂密的荆棘丛。他的脚步轻得像猫,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龙文章紧紧跟着岩甩,同时用他特种兵的观察力,仔细记忆着沿途的地形地貌、植被变化、水流方向。阿译则不时拿出小本子,用铅笔艰难地画着极其简陋的路线草图,并记录下明显的标志物。

迷龙和不辣一左一右跟在后面,警惕地注视着西周。丛林里寂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前方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穿过一片竹林,一条宽阔湍急的河流横亘在面前。河水浑浊,呈黄褐色,流速很快。

“这……这是第一条河?”龙文章看向岩甩。

岩甩点了点头,指了指河对岸,又指了指下游方向,用手势表示,需要沿着这条河往下游走,才能找到汇流点。

“怎么过去?”迷龙看着湍急的河水,皱了皱眉。

岩甩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河边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扯开缠绕的藤蔓,竟然露出一个用藤条和木头捆扎而成的简陋筏子!看来,这里应该是克钦猎人一个秘密的过河点。

五人合力将筏子推入水中,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筏子在水流中剧烈摇晃,随时有散架的危险。岩甩用一根长竹竿熟练地掌控着方向,躲避着水中的漩涡和礁石。有惊无险地到达对岸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过了河,地形变得更加复杂。山势起伏更大,森林也愈发原始。岩甩的神情也变得更加谨慎,他时不时停下来,仔细观察着地面和树丛,仿佛在警惕着什么。

“他在看什么?”阿译紧张地问道。

龙文章也注意到了岩甩的异常,他低声道:“可能有野兽,或者……别的什么。大家都打起精神,跟紧点。”

又前行了一个多时辰,空气中隐约传来一种低沉的、持续的轰鸣声,像是远处有巨大的瀑布。

“听!有水声!很大的水声!”不辣侧耳倾听。

岩甩脸上露出了更加凝重的神色,他示意大家放慢脚步,更加小心。他拨开前方浓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前方不远处,三条汹涌的河流从不同的山谷中奔腾而出,在此处交汇碰撞,激起巨大的浪花和水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就是“三条河汇流”!

而在汇流点的侧上方,是一片高达百米的巨大悬崖,崖壁光滑陡峭,呈一种奇特的弧形。河水冲击崖壁的声音,经过弧形的反射,形成了一种层层叠叠、不断回荡的巨大回音,仿佛有无数个巨人在同时咆哮!

“回音壁……”龙文章喃喃自语,被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震撼。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悬崖下方、靠近水边的一处地方吸引了。那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黑黝黝的洞口!因为水汽和植被的遮挡,看不太真切,但确实像是一个洞穴的入口!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能躲避兵灾的藏身之所?

就在龙文章心中升起希望之时,岩甩却突然脸色大变,猛地趴倒在地,同时拼命向龙文章他们打手势,示意隐蔽!

几乎在同时,一阵叽里呱啦的、嚣张的谈笑声,夹杂着皮靴踩踏碎石的声音,从回音壁的另一侧传了过来!

龙文章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立刻听出了那种语言——日语!

日军!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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