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西壁空空。赵军缩在固定的铁椅子上，手腕铐在桌面边缘。他低着头，花白的头发耷拉着，整个人像一滩烂泥，和之前那个吹响骨哨、面目狰狞的人判若两人。只有偶尔抬起眼皮时，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浑浊与麻木，透着一丝非人的死寂。
陆铮坐在他对面，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赵军。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来吗？”
赵军眼皮都没抬，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含混不清。
“殡仪馆的事。你干的。”陆铮的声音不高，每个字都砸在安静的空气里，“那具尸体。你怎么做到的？谁指使你？”
没有回应。赵军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单向玻璃后面，凌初站在那里。她换了一件高领的毛衣，遮住了下颌，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恢复了那种深潭似的冷寂。她看着里面那个蜷缩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
陆铮的耳机里传来她平静无波的声音：“别浪费力气。他魂魄不全，三盏灯灭了两盏，就是个被抽空了的壳子。问不出的。”
陆铮的腮帮动了动，没理会。他身体前倾，压迫感更强了些：“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现场搜出的东西，足够定你的罪。骨哨，陶盆，里面的血是谁的？那些符纸哪来的？”
赵军像是睡着了，连咕哝声都没了。
“你辞职回老家？你老家还有谁？”陆铮换了个方向，“谁让你这么干的？给了你什么好处？”
依旧是一片死寂。
陆铮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在狭小空间里炸开。
赵军被惊得浑身一颤，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看着陆铮，嘴角甚至无意识地流下一丝口水。那样子，像个被吓坏的智障者。
“他在演戏？”陆铮对着麦克风低声道，声音里压着火。
“不是演。”凌初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是被蛀空了。有用的部分被拿走了，剩下的就是这些残渣。控制尸傀那种邪术，对施术者损耗极大，尤其是他这种半吊子，靠外物强行动用。每次用，都是在烧自己的命元。他现在还能喘气，己经算命硬。”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刮过赵军的脸，重点在他眉心、鼻翼和唇周停留。
“看他山根，”她说出一个陆铮听不懂的词，但随即补充，“就是鼻梁根部。青黑之气缠绕，断纹横截。这是被人下了绝户手，断了根基。还有他嘴角法令纹末端，那道隐晦的紫黑色斜纹，像根针一样刺进去……这是‘死咒’的印记。”
“死咒？”陆铮的眉头拧死。
“一种禁制。下咒的人防着他失手或者反水。一旦他想透露关键信息，或者被人用特殊手段强行窥探记忆，咒力就会瞬间爆发。”凌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轻则识海崩毁变成真白痴，重则……当场毙命。”
陆铮盯着赵军那张麻木的脸，后槽牙咬紧。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审一个人，而是在对付一个内部安装了自毁程序的劣质机器人。
“那就没办法了？”他不甘心。
“有。”凌初的回答出乎意料，“找到下咒的人，杀了他，或者毁掉咒引。咒力自然消散。或者……找个本事远超下咒者的人，强行拔除。不过，”她顿了顿，“能做到这点的人，不会碰这种阴秽玩意。”
等于没说。
陆铮感到一阵无力。明明人就在眼前，线索似乎触手可及，却被一层看不见的、恶毒的力量死死挡住。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试一次。他拿出那个装着骨哨的证物袋，推到赵军面前。
“这个东西，谁给你的？”
赵军的目光落在骨哨上，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瞬，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身体开始轻微发抖。他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说什么。
陆铮屏住呼吸。
就在赵军嘴唇张开一条缝隙的刹那——
“嗬……嗬……”他喉咙里突然发出被扼住似的怪响，整张脸瞬间涨成紫红色，眼球猛地向外凸起，布满了血丝！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带动铁椅子哐哐作响，像是突发恶疾！
“不好！”凌初的声音在耳机里骤然拔高，“咒力被触动了！快阻止他！别让他说！”
陆铮猛地站起，一把捏住赵军的下巴，强迫他闭上嘴。旁边的队员也立刻上前按住他抽搐的身体。
赵军的喉咙还在发出可怕的咯咯声，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某个方向，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索命的厉鬼。
这突如其来的发作持续了将近十秒，才慢慢平息下去。赵军在椅子上，翻着白眼，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白沫，彻底失去了意识。
审讯室里只剩下他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铁椅子轻微的晃动声。
陆铮松开手，指间还残留着对方下巴冰冷粘腻的触感。他看着眼前这个只剩半条命的人，心头涌起一股寒意。
凌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到了？他只是个卒子。抓他没用，反而会打草惊蛇。背后的人，根本没想让他活。”
陆铮缓缓坐回椅子，看着昏迷不醒的赵军，又抬眼望向那片单向玻璃。
玻璃后面，凌初的身影模糊而沉默。
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她也知道，他正看着这个方向。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共识，在这间充斥着失败感和非人威胁的审讯室里，悄然达成。
第十九章 完
作者“和家家”推荐阅读《女先生破煞途中，撩了个活阎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ST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