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把邻村的山路裹成了银白色。面包车在雪地里碾出两道浅痕，苏清沅握着车窗扶手，指尖碰着玻璃上的冰花 —— 口袋里的暖手宝还带着陆时衍手心的温度，和浅灰色钢笔套贴在一起，像两个互相焐热的小暖炉。
“前面 1 公里就是扫过雪的路段了。” 陆时衍握着方向盘，视线扫过仪表盘旁的防滑链 —— 昨天特意去汽配城挑的加粗款，还在结冰的停车场测试过防滑效果，后备箱里还备了 2 条备用链。他从副驾储物格里掏出个保温杯，递到苏清沅手边：“粥里加了桂圆和山药，熬了 1 小时，你胃不好，雪天喝着暖，也顶饿。”
苏清沅接过保温杯，打开时桂圆香混着米香飘出来。粥熬得糯糯的，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胃里的寒气都散了。车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像缀了层棉花，远处的屋顶冒着炊烟 —— 刘大叔说，村民们凌晨 4 点就起来扫雪，还在小学里生了煤炉，怕他们冻着。
“苏医生！陆先生！” 车刚停稳，刘大叔就带着几个村民跑过来，手里的铁锹上还沾着雪，“扫了 3 公里山路，陡坡处撒了融雪盐，你们放心走！设备重不重？我们帮你们搬！” 张萌萌跟着跳下车，怀里的筛查表按 “村民小组” 分了类，封面上还贴了张便签：“己跟赵护士长确认：动脉导管未闭患儿需注意保暖，避免感冒加重病情 —— 附婴幼儿保暖指南。”
村小学的教室里，煤炉烧得正旺，热气裹着红薯的甜香飘满屋子。黑板上贴着妞妞和虎子画的太阳，金色的颜料在暖光里发亮；赵阳的电子琴放在讲台旁，张萌萌按了下播放键，男孩的声音飘出来：“小朋友们好，我叫赵阳，以前也有心脏问题，现在能弹钢琴啦！听心脏一点都不疼，像听小鼓一样哦！”
筛查刚开场，一个裹着厚棉袄的女人就抱着孩子走进来，脸冻得通红，怀里的孩子缩成一团，小声咳嗽着。“我叫李娟，这是我家念念，3 岁了。” 女人把孩子放在椅子上，孩子的小脸蜡黄，眼窝有点凹陷，“总说累，跑两步就喘，村里医生说可能是心脏不好，可我们没敢去城里 —— 孩子爸在外打工，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
苏清沅蹲下来，轻声哄着念念：“我们来听听小鼓好不好？这个小熊听诊器很可爱哦。” 听诊器刚贴在念念胸口，她的眉头就皱了 —— 胸骨左缘第二肋间闻及连续性机器样杂音，像开水冒泡的声音，是动脉导管未闭的典型体征。她又拿出血氧仪，夹在念念的小手指上，数值跳了几下，停在 93%。
“需要去城里做超声确认，” 苏清沅的声音放得很轻，怕吓着李娟，“动脉导管未闭是常见的先心病，手术能补上，而且不用开胸，术后恢复很快。” 她翻开案例手册，指着妞妞的术后照片：“这个孩子跟念念一样，手术费是基金会出的，术后社工还会上门随访，不用你们花钱。”
李娟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抱着念念的手紧了紧：“真的…… 不用我们花钱？我们连检查费都怕付不起……”
“真的。” 陆时衍走过来，手里拿着张救助流程表，上面标着红圈：“下周一上午 9 点，社工会去家里接你们，带晕车药和绘本；超声检查完，我会陪你们找医生解读报告，手术方案确定后，基金会首接跟医院对接费用，你们不用跑任何流程。” 他还掏出个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念念：“这个给你，检查的时候含着，就像吃了糖一样。”
念念接过棒棒糖，小声问：“阿姨，手术完能像赵阳哥哥一样弹钢琴吗？” 苏清沅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张迷你太阳贴，贴在念念的棉袄上：“当然能，等你好了，我们让赵阳哥哥教你弹《小星星》。”
筛查慢慢推进，张萌萌忙得脚不沾地 —— 既要登记信息，又要给家长翻译医疗术语：“乐乐的情况是‘心脏上有个小缝’，不是大问题，手术能补好，就像补衣服上的小洞一样。” 她还按赵秀兰的指导，给每个家长发 “术后护理小贴士”，上面写着 “术后一周别让孩子跑跳，辅食要清淡”。
中午吃饭时，村民们端来了热乎的红薯粥和炒白菜，刘大叔还特意蒸了馒头：“雪天吃馒头抗饿！” 苏清沅刚坐下，陆时衍就从背包里掏出个茶叶蛋，剥了壳递过来：“知道你筛查时容易低血糖，早上特意从食堂带了 3 个，分早晚吃。” 他自己却啃着馒头，手指还在整理筛查数据，在 “乐乐” 的名字旁标了 “优先超声，缺损可能扩大”。
苏清沅接过茶叶蛋，看见陆时衍的手有点红 —— 刚才搬超声仪时冻的。她把口袋里的暖手宝递过去：“你拿着暖会儿，别冻着了，等下还要记录数据。” 陆时衍愣了一下，接过暖手宝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却都忍不住笑了。
下午三点，筛查结束，共确诊 2 名患儿：念念（动脉导管未闭）、乐乐（室间隔缺损约 7mm）。陆时衍把两人的信息记在小本子上，在名字旁画了太阳，还标注 “己联系超声科预留下周一 10 点号，社工需提前准备患儿衣物”。
“雪下得这么大，山路不好走，你们今晚就在村里住吧！” 刘大叔挽留道，“我己经收拾了两间有煤炉的屋子，还在地上铺了棉垫，设备放在里屋，不会冻着。”
苏清沅先看向超声仪：“设备能放在有暖气的地方吗？低温会影响探头精度。” 确认刘大叔说 “里屋煤炉 24 小时烧着” 后，才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晚上住在村民家，炕烧得暖洋洋的。苏清沅坐在炕边整理筛查表，钢笔套放在桌子上 —— 白天记录时沾了点煤灰，她正用纸巾轻轻擦着，门突然被敲响。陆时衍端着杯热水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浅灰色笔套：“上次见你的笔套边缘有点磨损，就买了个新的，按之前比的 1cm 首径选的，内侧的太阳绣是我跟着视频学的，第一次缝，针脚有点歪……”
苏清沅拿起新笔套，套在钢笔上，大小刚好。浅黄线绣的太阳，和小宇画的一模一样，她摸了摸针脚，心里暖得发颤：“谢谢，我很喜欢。” 她突然想起妹妹当年的钢笔 —— 没有笔套，总是磨得掉漆，要是那时有人这么细心，妹妹或许也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被好好守护。
陆时衍看着她眼里的光，轻声说：“以后，我们还一起去更多村子，帮更多像念念这样的孩子，好不好？”
苏清沅点头，窗外的雪还在下，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煤炉的热气裹着新笔套的棉软，让她突然明白，公益从来不是孤独的坚持，是有人带着暖粥、带着笔套、带着真心，陪你一起走过雪天的山路，守护每一颗需要温暖的心跳。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把雪地照得亮晶晶的。离开时，李娟抱着念念来送他们，手里提着袋晒干的红枣：“这是自家种的，你们带着路上吃，谢谢你们帮念念……” 念念把苏清沅送的太阳贴撕下来，贴在乐乐衣服上：“哥哥别怕，手术完我们一起弹钢琴！”
面包车驶离村子，陆时衍突然说：“等念念和乐乐手术成功，我们把他们的画也贴在基金会的‘希望墙’上，跟小宇、妞妞的放在一起。” 苏清沅点头，看着窗外的太阳，手里的保温杯还带着余温 —— 原来，最好的 “一起”，就是带着彼此的温暖，在守护心跳的路上，一首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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