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晨光漫过住院部窗台时，苏清沅攥着两份手术方案走进儿科病房 —— 纸页边角被反复得发软，口袋里的新钢笔套贴着掌心，浅黄线绣的太阳在光线下像颗焐热的星。念念和乐乐的手术定在今天上午：前者动脉导管未闭介入封堵，后者室间隔缺损微创修补，方案上的关键数据她己核对了三遍。
“苏医生！” 李娟抱着念念迎上来，孩子穿着粉色手术服，手里攥着赵阳寄来的迷你琴谱，封面上贴满了太阳贴。“念念早上醒了就问，什么时候能弹《小星星》给你听。” 李娟的声音带着期待，念念则怯生生地伸出手，指尖碰了碰苏清沅的白大褂：“阿姨，手术真的像睡觉吗？会不会疼呀？”
“一点都不疼。” 苏清沅蹲下来，帮孩子理了理手术帽 —— 帽檐内侧缝了层软棉布，是张萌萌特意加的。她掏出钢笔，在病历本上最后确认：“念念体重 12kg，血管首径 4mm，选 6mm 弹簧圈，压缩后首径 3.5mm，既能堵上小管子，又不碰疼血管；乐乐体重 18kg，缺损 7mm，用 8mm 聚西氟乙烯补片，比缺损大 1mm，能完全盖住，还能跟着心脏长大。” 钢笔套上的太阳绣蹭过纸页，突然想起妹妹当年 —— 那时没有微创技术，妹妹术后胸口留了长长的疤，夏天总不敢穿裙子，眼眶有点热。
“在想什么？” 陆时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提着两个帆布包，“给孩子的术后用品，念念的绘本是带音频的，躺着能听；乐乐的积木是软胶大颗粒的，手没力气也能抓。” 他还从包里掏出张便签，“社工跟呼吸科约好了，要是念念术后呼吸急，10 分钟内就能转过去；食堂留了小米粥，你的加了碎红枣，李娟阿姨的是蔬菜粥，都温在 45℃。”
张萌萌跟在后面，怀里的康复操图解按 “介入 / 微创” 分了类，边缘贴了粉蓝标签：“苏医生，我加了疼痛评分表，家长看孩子哭了、攥拳头，就是疼了，超过 3 分要喊护士。” 她还掏出个小本子，“跟赵护士长学的，术后 6 小时喂米汤，每次 5ml，慢慢加，我都记下来了，等下教叔叔阿姨。”
术前准备室里，周医生用玩具小熊演示麻醉面罩：“你看，小熊戴上面罩就睡香香，醒来就能吃草莓糖啦。” 面罩上印着小太阳，念念盯着看了会儿，主动把脸凑过去。乐乐则抱着积木盒，抬头问陆时衍：“陆叔叔，我好了能拼‘心脏纽扣’吗？还要跟你们去筛查，告诉其他小朋友不疼。”
“当然能。” 陆时衍蹲下来，帮他把积木放进推车侧兜，“我带了新零件，等你能坐起来，我们就拼最大的心脏。” 他看向苏清沅，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跟上次一样。”
手术室门关上时，苏清沅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套 —— 浅黄太阳绣像颗定心丸。手术灯亮起，她下令：“念念的血管细，用 24G 留置针，动作轻些。” 动脉穿刺时，她盯着超声屏幕，慢慢调整针尖角度，避免戳伤血管壁。当 6mm 弹簧圈沿着导管送向未闭动脉导管时，监护仪突然 “嘀” 响 —— 心率 115，血氧 94%。
“调整释放角度，向左偏 5 度，避开血管壁刺激。” 苏清沅的声音没带波澜，“低流量吸氧 1L/min，维持血氧。” 周医生快速调了麻醉剂剂量，两分钟后，心率回落到 102，血氧 97%。她松了口气，抬手擦汗时，手套上的生理盐水蹭到手术服 —— 突然想起雪天在邻村，陆时衍帮她吹冻湿的围巾，暖意在心里漫开。
走廊里，陆时衍盯着 “手术中” 的红灯，手里的时间表写满备注：“10:00 念念封堵器释放”“10:10 超声确认无分流”。护士递来热水，他没喝，只是发消息给社工：“念念快结束了，带音频绘本去病房，再拿包草莓糖。”
10 点 15 分，手术灯灭。苏清沅摘下口罩，压痕还在脸上，走出手术室就看见陆时衍：“很顺利，经食道超声确认无分流，术后 6 小时观察，没问题就转普通病房。”
“先喝粥。” 陆时衍递过保温杯，“休息室有蒸汽眼罩，无香型的，你歇 10 分钟，等下还要做乐乐的手术。” 保温箱里的三明治是全麦的，没放酱，知道她胃不好。
苏清沅坐在椅子上，喝着糯糯的粥，红枣碎在嘴里化开。阳光落在手术方案上，“成功” 二字格外清晰。她摸了摸钢笔套，突然觉得，和陆时衍一起守护这些孩子，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11 点整，乐乐的手术开始。2.5cm 的微创切口打开胸腔，苏清沅精准定位到 7mm 的室间隔缺损。“8mm 聚西氟乙烯补片，准备缝合。” 她握着持针器，针脚间距控制在 2mm，避免漏血。手术 1 小时时，乐乐血压有点低，她立刻下令：“体外循环流量调到 55ml/kg/min，监测尿量，避免血容量不足。” 调整后，血压慢慢回升，整个手术用了 1 小时 40 分钟，比预计快了 20 分钟。
走出手术室时，陆时衍抱着乐乐的积木盒，乐乐爸爸红着眼眶迎上来：“医生，谢谢你们…… 孩子以后能跑跳了？”“能，” 苏清沅笑着说，“补片能跟着心脏长大，以后跟正常孩子一样。”
下午两点，念念和乐乐都醒了。念念听到绘本里的《小星星》，跟着哼调子；乐乐摸着胸口的浅疤，接过苏清沅递的太阳贴，贴在积木盒上。张萌萌正教李娟喂米汤：“慢慢喂，一次 5ml，别呛着。”
傍晚，赵秀兰提着保温桶来：“蔬菜粥熬得烂烂的，孩子好消化。” 她打开手机，赵阳的视频跳出来 —— 男孩跑跳着弹《小星星》，身边放着念念和乐乐的太阳贴：“妹妹弟弟加油！等你们好了，我教你们弹琴，带你们去基金会贴画！”
苏清沅和陆时衍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暖光：念念跟着视频晃脚，乐乐拼着积木，家长们学康复操，笑声裹着粥香飘出来。“下周去下一个村子？” 陆时衍掏出地图，上面标了筛查点和卫生院，“村支书说，有十几个孩子没做过心脏检查。”
苏清沅点头，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套 —— 浅黄太阳绣在暮色里闪着光。从第一次对公益警惕，到现在习惯 “一起”，她突然明白，最好的守护，就是带着彼此的细心，把初春的暖阳，送到每个需要的心跳旁。
离开时，乐乐举着积木喊：“苏医生，陆叔叔！等我好了，一定跟你们去筛查！” 走廊尽头的夕阳染橘了天空，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在为更多孩子的未来，铺着满是暖阳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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