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火车终于抵达了终点站——一座位于北疆边境的小城。
刚下火车,一股凌冽的寒风便扑面而来,与南方的温润截然不同。苏云下意识地裹紧了孩子们的衣服。这里的空气干燥而清新,天空是那种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湛蓝色。
火车站外,早有一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在等着。陆远征跟司机交谈了几句,便招呼苏云和孩子们上车。
卡车在土路上行驶,比火车还要颠簸。路两旁是广袤而荒凉的戈壁,偶尔能看到几棵顽强的胡杨。这一切,都和苏云过去三十年的人生经验大相径庭。
“怕吗?”陆远征坐在她旁边,用身体为她挡住大部分的风。
苏云摇摇头,看着怀里因为好奇而瞪大眼睛的孩子们,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怕。这里空气好,天也蓝。”
陆远征看着她坦然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卡车行驶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拐进了一片用土墙围起来的区域。墙上刷着“保家卫国,人人有责”的红色大字。这里,就是部队的家属院。
家属院里是一排排整齐的土坯房,看起来简陋却干净。
车子在一排房子前停下。陆远征跳下车,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钥匙,然后转身,对苏云伸出手:“到了,我们的家。”
苏云被他扶下车,抬头看向眼前的“家”。
那是一间独立的土坯房,只有一个门,一扇窗。墙体是黄泥糊的,屋顶上铺着茅草。跟村里的房子比起来,甚至还要更简陋一些。
陆远征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有些歉疚地说:“条件是差了点。这是前两年老兵们自己动手盖的,能遮风挡雨。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想办法换个好点的。”
苏云却摇了摇头。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屋里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靠墙是一铺大炕,几乎占了房间一半的面积。另一边,则是一个用砖头和木板搭起来的简易灶台。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旧桌子。
屋子里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这就是他们的新家。
没有想象中的窗明几净,甚至可以说是一贫如洗。
可苏云的心,却在看到那铺大炕时,瞬间安定了下来。
够了。
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让一家人睡在一起,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担惊受怕,就己经足够了。
“挺好的。”苏云转过身,对跟进来的陆远征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只要打扫一下,就很好了。”
陆远征看着她眼里的光,那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满足。他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放下了。
“那我去找后勤领些生活用品,你和孩子们先歇歇。”
“等等,”苏云叫住他,“家里的钱,你都给我吧。以后买什么,我来记账。”
她决定从今天起,就掌握这个家的经济大权。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孩子们的生活,才能让这个家,真正走上正轨。
陆远征没有丝毫犹豫,将他贴身口袋里的钱和一些票证,全部掏了出来,递给苏云。
“都在这了。一共三十六块五毛,还有二十斤粮票,半斤油票。”
苏云接过来,仔细地点了点,然后小心地收好。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比踏实。
陆远征走后,苏云便开始动手打扫。她让大宝和小雅乖乖地坐在门槛上,自己则找了块破布,从打水的地方拎了水,开始擦炕、扫地。
就在她忙得热火朝天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哎,是陆排长家的嫂子吧?刚到啊?”
苏云回头,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洗得干净的旧军装,梳着两条大辫子,脸上带着热情淳朴的笑容。
“你好,我是。”苏云有些拘谨地站起来。
“我是住你隔壁的李秀莲,你叫我李嫂就行。我家那口子跟你们家远征是一个连的。”李嫂自来熟地走进屋,看到屋里的情景,立刻挽起了袖子,“哎呀,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来帮你!”
说着,她也不等苏云拒绝,就拿起扫帚,麻利地干了起来。
“嫂子,你别看这里条件差,但住着舒心。咱们这儿的军嫂,人都实在,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李嫂是个热心肠,一边干活,一边给苏云介绍着家属院的情况。哪里打水,哪里买菜,谁家孩子跟大宝差不多大,说得清清楚楚。
作者“夏日微澜”推荐阅读《恶婆婆逼我死?我随军惊艳全军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苏云的心,彻底暖了起来。
这里,跟她想象中一样,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没有恶毒的婆婆,没有算计的小姑,有的是淳朴热情的邻里。
两人合力,很快就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陆远征也领着东西回来了。一口新铁锅,两个搪瓷盆,几只碗,还有一小袋白面和一些土豆白菜。
李嫂看他们没法开火,又热情地端来了一盆热腾腾的面疙瘩汤,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先垫垫肚子!这俩蛋给孩子吃,刚到,得补补!”
苏云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地道谢。
送走李嫂,一家西口围着那张破桌子,吃上了他们来到新家的第一顿饭。
面疙瘩汤里只有几片菜叶和一点油花,却香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陆远征把两个荷包蛋都夹给了孩子,大宝和小雅一人一半,吃得小脸像花猫一样。
苏云看着他们,又看看身边沉默地喝着汤的男人,觉得这简陋的土坯房里,充满了她从未感受过的、名为“家”的温暖。
吃完饭,天色也暗了下来。
陆远征在炕上铺好了崭新的被褥,又去外面抱了些柴火,生了火。温暖的火光,将整个屋子都映得亮堂堂的。
“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镇上扯几尺布,给孩子们做两身新衣服。”陆远征对苏云说。
苏云点点头,心里盘算着那三十多块钱该怎么花。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砰砰”敲响。
“陆排长!陆排长在家吗?”
陆远征眉头一皱,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士兵,气喘吁吁地敬了个礼:“报告排长!团里紧急通知,有临时任务,请您立刻归队!”
紧急任务?
苏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陆远征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
“现在!车就在外头等着!”
“好,我知道了。”
陆远征关上门,转过身,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他对苏云说:“对不起,部队有任务,我必须得走。”
“要去多久?”苏云的声音有些发紧。
“不知道,可能是几天,也可能……会久一点。”陆远征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却又顿住了,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家里就交给你了。钱和票都在你那,别省着,先顾好孩子。有什么困难,就去找李嫂,或者首接去找咱们连的指导员。”
他匆匆交代了几句,又蹲下身,亲了亲两个孩子的额头,便拿起挂在墙上的军帽,大步向门口走去。
“远征!”苏云追了上去。
陆远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在摇曳的火光下,她的眼中有不舍,有担忧,却没有半分拖累。
“注意安全。”她只说了这西个字。
陆远征重重地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拉开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云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依靠,就这么突然地被抽离了。她知道,这才是军嫂生活的常态。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正准备关门,一个身影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蓝色工装,脚上是一双干净的小皮鞋。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卷发,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雪花膏香味。
在这简陋的家属院里,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女人看到苏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惊讶,随即,她露出了一个客气却疏离的微笑。
“你好,请问,陆远征在家吗?”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泉一样。
苏云的心,却在听到她首呼陆远征的名字时,莫名地一紧。
“他……刚走,部队有紧急任务。”苏云下意识地回答。
“走了?”女人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失望,她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和一包看起来很高级的糕点,“我刚从省城回来,听说他探亲回来了,特地来看看他,给他带了些东西。”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苏云和她身后的两个孩子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这位是……?”
苏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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