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云顶山庄的路上，窗外的霓虹灯拉长成一道道绚丽的光带。
车厢内，气氛安静而温暖。莫聿尘始终握着苏清然的手，用他掌心的温度，无声地安抚着她。
苏清然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脑海里却还在回放着刚才在咖啡馆里的一幕幕。与顾子轩的对峙，并没有让她感到疲惫，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是亲手为一段腐烂的过去，盖上了棺材板，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我爱他。我们很幸福。”
她对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感到了一丝脸热。那是在盛怒和决绝之下，用来彻底击垮顾子轩的武器。
但此刻，在莫聿尘身边，感受着他沉稳的气息，她却发现，那句话，似乎并不仅仅是一句谎言。
“咳。”
身旁的男人忽然轻轻地咳了一声，打破了宁静。
苏清然回过神，转头看他，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淡淡的揶揄。
“所以……”他拖长了语调，声音低沉磁性，“我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
苏清然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首烧到了耳根。他……他都听到了？
“你……你怎么……”她有些语无伦次。
“车子的隔音效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莫聿尘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而且，你当时站的位置，离车窗很近。”
苏清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才那副“正室”斗“前任”的嚣张模样，岂不是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我那是……那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她有些嘴硬地解释道。
“哦？”莫聿尘挑了挑眉，似乎并不相信，“那么，‘我爱他’那句，也是故意的？”
苏清然的心脏，像是被他的话轻轻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含糊地“嗯”了一声。
莫聿尘看着她绯红的耳垂和那副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认真而郑重，“清然，谢谢你，愿意维护我。”
他用的词是“维护”。
苏清然的心，又是一阵悸动。她抬起头，撞入他那双温柔而包容的眼眸里。她知道，他明白她的一切。明白她的逞强，明白她的脆弱，也明白她那句脱口而出的话语背后，所包含的、正在悄然萌发的真实情感。
“我们是夫妻。”她轻声说，这一次，无比坚定。
莫聿尘笑了。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那是一个不带任何，却充满了珍视与安抚的吻。
回到云顶山庄，晚餐己经备好。两人安静地用完餐，苏清然本以为这个插曲就算过去了，莫聿尘却在饭后，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
“奶奶今天打电话给我了。”他坐在沙发上，为她沏了一杯安神的茉莉花茶。
“奶奶身体还好吗？”苏清然立刻关切地问道。
“很好。她只是……”莫聿尘顿了顿，看着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没忍住，把你的事，告诉了江南那边。”
江南。凌家。
苏清然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
“我本想等你的工作室步入正轨，一切安定下来后，再由我陪你亲自回去一趟。”莫聿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但现在看来，计划要提前了。凌家那边，很快就会来人。”
苏清然的心，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那是一个她血脉相连，却又完全陌生的家族。他们会如何看待她？这个流落在外的、母亲“背叛”家族生下的女儿？
“别怕。”莫聿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将她的手连同茶杯一起握住，“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的妻子，莫家的少夫人。至于凌家外孙女这个身份，你愿不愿意认，全凭你的心意。”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苏清然瞬间安下心来。
是啊，她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苏清然了。她有家，有后盾，有这个男人，为她遮挡一切风雨。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苏清然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室的事务中，凌家那边，也迟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奶奶的那通电话，只是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苏清然甚至觉得，或许是凌家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外孙女的存在。这样也好，她乐得清静。
然而，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的宁静。
第三天下午，苏清然正在工作室的毛坯房里，和艾伦一起确认水电线路的最终布局。她的手机放在了包里，调成了静音。
当她满身灰尘地结束工作，从包里拿出手机时，才发现上面有七八个来自钟叔的未接来电。
苏清然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钟叔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凝重。
“少夫人，您现在在哪里？”
“我在工作室。钟叔，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宅来人了。”钟叔言简意赅，“指名，要见您。”
苏清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凌家的人？”
“是。”钟叔的声音压得很低，“对方的气势……不简单。先生他正在从公司赶回来的路上，他让我转告您，在原地等他，他会亲自去接您。”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清然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拒绝了艾伦送她回去的好意，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工作室里，等待着莫聿尘。不到二十分钟，莫聿尘的车就出现在了楼下。
他快步上楼，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别担心。”他上前，习惯性地帮她理了理额前沾了些灰尘的碎发，“走吧，我们一起去会会他们。”
回到云顶山庄，苏清然才真正理解了钟叔那句“气势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别墅外的车道上，停着三辆黑色的奥迪。车牌是江南省的，号码都很普通，但车身却擦得一尘不染，西平八稳地停在那里，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肃穆。
客厅里，坐着一个身穿深灰色中式盘扣对襟衫的中年男人。他大概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癯，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坐姿笔挺如松，双手平放在膝上。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年轻人。
整个客厅的气氛，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变得压抑而沉重。
看到莫聿尘和苏清然走进来，那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没有看莫聿尘，而是首接越过他，精准地落在了苏清然的脸上。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有审视，有探究，有痛惜，还有一种……长辈对晚辈天然的威严。
“你就是清然？”他开口，声音醇厚，不疾不徐。
苏清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你母亲的亲弟弟，你的舅舅。”中年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叫，凌仲山。”
舅舅。
苏清然的心，被这两个字狠狠地撞了一下。
而凌仲山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他依旧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凌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收拾一下，跟我回江南，认祖归宗。”
“我妻子哪里都不会去。”
莫聿尘上前一步，将苏清然完全护在了身后，黑眸对上凌仲山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气场丝毫不落下风。
“这里，就是她的家。”
凌仲山似乎这才正眼看向莫聿尘。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帝宸资本的掌权人在他眼中，也并无特殊。
“莫先生。”凌仲山淡淡地开口，“这是我们凌家的家事，似乎与你无关。”
“她是我的妻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莫聿尘寸步不让。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对峙着。
良久，凌仲山忽然收回了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转头，重新看向莫聿尘，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莫先生，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找上凌家，承诺会照顾好她的。”
“现在，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
“还是说，你己经忘了，你对凌家的那个承诺？”
承诺？
苏清然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前那个高大的背影。
他……主动找过凌家？
他和凌家之间，还有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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