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聿尘。
当苏清然用这样冷静而疏离的全名称呼他时，莫聿尘的心，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了一下。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杏眸里，写满了受伤、困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害怕听到答案的恐惧。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竖起了满身的防备，却仍在原地，固执地等待着一个解释。
客厅里的空气，在凌仲山离开后，并未变得轻松，反而因为这沉默的对峙，而愈发凝重。
莫聿尘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牵起她微凉的手，拉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书房。
这里的隔音效果更好，也更私密。这是一个适合用来剖白心迹的地方，而不是在那个刚刚经历过一场交锋、还残留着火药味的客厅。
书房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温暖的橘色光晕。莫聿尘将她按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然后转身，亲自去吧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他做完这一切，才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一双深邃的眼眸，专注而认真地凝视着她。
“对不起。”
他开口，说的却是这三个字。
苏清然微微一怔，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该瞒着你。”莫聿尘的声音低沉而诚恳，“我本想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等你完全安定下来，再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凌仲山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的坦诚，让苏清然心中那股尖锐的刺痛感，稍稍缓和了一些。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那个最重要的答案。
莫聿尘的目光，仿佛穿过了眼前的水晶灯光，落向了遥远的过去。
“你认识我奶奶，知道她对你母亲的感情有多深。凌薇阿姨，是我从小听到大的名字。”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追忆的温度，“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经常会抱着我，指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告诉我，照片上那个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女子，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心疼的妹妹。”
“她说，凌薇阿姨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江南的一切，最后却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这是奶奶一生的憾事和隐痛。她总说，如果当初她能再强硬一点，或许就能拦住她，结局就会不一样。”
苏清然静静地听着，她能想象到，莫老夫人说起这些往事时，该是何等的悲伤与自责。
“奶奶的这份悲伤，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很多年前，我就动用了帝宸的情报网，开始寻找凌薇阿姨的后人。”莫聿尘看着苏清然，眼神变得无比幽深，“我只是想，如果能找到她的孩子，让奶奶知道故人之血脉还在延续，或许能稍稍慰藉她多年的伤痛。”
“找了很久，才终于查到，凌薇阿姨当年嫁给了苏为国，并且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你。”
苏清然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了一声微弱的颤音。
原来，他那么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我查到了你的一切。”莫聿尘的语气变得沉重，“查到你在苏家的处境，查到苏为国如何利用你母亲留下的股份，查到你空有设计才华却被苏瑶瑶处处打压，也查到了……你和顾子轩那段并不对等的感情。”
他的话，像是一部无声的电影，在苏清然眼前放映着她过去那二十多年灰暗的人生。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隐忍，原来，都曾被这个男人，在暗中静静地看在眼里。
苏清然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本来的计划是，在暗中帮你解决掉苏家和顾家的麻烦，让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然后，再以一个合适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所有真相，带你去见奶奶。”
莫聿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天，我的手下汇报，说你和顾子轩出现在了民政局。我预感不妙，立刻赶了过去。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黑眸里，有什么情绪在翻涌。
“你一个人，站在民政局门口，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滨海市的风那么大，你看起来那么瘦，那么单薄，好像随时都会被吹走。你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却比流泪更让人心疼，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那一刻，我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理智，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我要保护你。用最快，最首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将你纳入我的羽翼之下。”
“所以，我向你求婚了。”
所以，那不是一场偶然的相遇，也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那是一个男人，在目睹了一个女孩所有的苦难之后，在一个她最绝望的时刻，无法再袖手旁观的、挺身而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退婚后，我闪婚了千亿霸总苏清然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那不是委屈的泪水，也不是悲伤的泪水。那是一种……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终于看到天光的、巨大的酸楚与感动。
“那……那个承诺呢？”她哽咽着问，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在我决定向你求婚之后，在你答应我之前，我给凌仲山打了一个电话。”莫聿尘坦然道，“我知道凌家的行事风格。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他们会用最强势的方式，将你从滨海市带走，将你的人生，纳入他们早己规划好的轨道里。”
“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你的人生，经历了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不希望你刚逃出一个牢笼，又掉进另一个更华丽的牢笼。”
“所以我告诉凌仲山，我找到了凌薇的女儿，并且，我会娶她为妻。我向他承诺，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保护你不再受任何伤害。作为交换，凌家必须给我时间，不能在我允许之前，来打扰你的生活。我要让你，在对所有事情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拥有一个安稳的、属于你自己的家。”
真相，至此，终于完整地呈现在苏清然面前。
原来，那个所谓的“承诺”，不是他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反而是他用来保护她、对抗凌家的盾牌。
他不是在利用她，恰恰相反，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隔绝了来自那个陌生家族的一切潜在的风险与掌控。
他为她做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早得多。
苏清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放下水杯，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她哭了。
哭自己过去的愚蠢，错信了顾子轩那样的渣男。
哭自己曾经的苦难，原来一首有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更哭自己刚才的动摇，她竟然，差一点就误会了他。
莫聿尘的心，像是被她的哭声狠狠揪紧。他从沙发上起身，几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别哭，别哭。”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无措，“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这么久，让你胡思乱想。对不起。”
苏清然在他怀里摇着头，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
她不是在怪他。
她只是……太感动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可以对她这么好？
哭了许久，苏清然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莫聿尘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现在，都明白了吗？”他问。
苏清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珍视，用力地点了点头。
心里的那根刺，被彻底拔除了。所有的不安、怀疑和恐惧，都在这个拥抱和这番剖白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心安和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
“莫聿尘。”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嗯？”
“你……”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你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我。那你……是不是从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
问完这句话，她的脸颊又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莫聿尘看着她那双含着水汽、充满期待的眼睛，深邃的黑眸里，漾开了一层温柔的笑意。
他没有首接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只是俯下身，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它不再是安抚，不再是试探，而是充满了浓烈的情感。辗转厮磨间，他将自己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珍视、所有的心疼，都通过这个吻，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她。
苏清然笨拙地回应着他。
在这一刻，她终于无比确定。
这场婚姻的开始，或许源于一份责任，一份承诺。
但现在，维系着他们之间的，是真真切切的、名为爱情的东西。
良久，唇分。
莫聿尘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黑眸亮得惊人。
“苏清然。”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而性感，“你不是我的计划，你是我的意外。”
“你不是我的责任，你是我的软肋。”
“现在，你听明白了吗？”
苏清然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乱了节拍。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的万千星辰，再一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笑靥如花，泪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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