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整个书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林旭和他手下那几个训练有素的精英，脸上都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钦佩。他们几乎是将这座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关键的东西，竟然就藏在这么一个，所有人都不会去注意的、灯下黑的角落。
一根电源线。
谁会想到，一根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电源线里，竟然会内藏乾坤？
这心思，缜密到了何等变态的程度！
莫聿尘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对他而言，找到这个东西，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逻辑推演的结果。
他用军刀的刀尖，小心翼翼地，将那卷被塞得严严实实的纸片，从电线的中空夹层里，一点一点地，挑了出来。
纸片，因为被卷得太久，己经有些变形。上面，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橡胶和尘土的味道。
苏清然屏住了呼吸，心跳，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她知道，这张，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小的纸片上，承载着的，是横跨了十多年、牵动了无数人性命的、那个最核心的秘密。
是她父亲，用生命，想要留下来的，最后的真相。
莫聿尘将那卷纸片，放在了书桌上，用手指，极其轻柔地，将它，一点一点地，缓缓展开。
随着纸片的展开，那熟悉的、温润而隽永的笔迹，再次，映入了苏清然的眼帘。
【……他的名字，叫……】
这是，从那封家书上，被切割下来的、最后的那一角。
而在这行字的下面，是三个，力透纸背、笔锋间带着无尽恨意与不甘的……名字。
不，准确地说，不是三个名字。
而是一个，完整的、由三个字组成的名字。
以及，一个，仿佛是后来才补充上去的、用另一种笔迹写下的、带着括号的标注。
苏清然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清了那个名字。
【莫振山】
而在“莫振山”这三个字的旁边，那个括号里的标注，写的是：
（帝都，莫怀章）
莫振山。
莫怀章。
这两个名字，像两柄无形的重锤，一左一右，狠狠地，砸在了苏清然的脑海之中，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轰鸣！
她不认识“莫振山”这个名字。
但是，“莫怀章”，这个名字，她却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
那是莫老太爷，那个，在整个华夏，都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存在的、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帝都都为之震动的、莫家的定海神针！
那是他，对外，所使用的、那个被无数人敬仰与畏惧的名字！
可是……
为什么，父亲留下的名字，是“莫振山”？
而凌彻，又为什么要，在旁边，加上“莫怀章”这个标注？
“莫振山……是他，以前的名字。”
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苏清然的耳边，缓缓响起。
是莫聿尘。
他的脸色，此刻，己经变得，苍白如纸。那双，一向深不见底的、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此刻，正翻涌着，苏清然从未见过的、极致的痛苦与……滔天的恨意。
那股恨意，是如此的浓烈，如此的刺骨。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彻底吞噬。
他死死地盯着纸片上，“莫振山”那三个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他，在进入慕家之前，所使用的名字。”
“也是，我母亲，当年，唯一知道的、他的名字。”
莫聿尘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
苏清然的心，猛地一揪。
她瞬间，就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凌彻要多此一举，加上那个标注了。
因为，他不仅要，将这个秘密，作为自己保命的底牌。他还要用这个名字，来向莫聿尘和苏清然，传递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莫老太爷，他的过去，并不像世人所知的那样，清白无瑕。
他，曾经拥有过，另一个身份。
一个，与“慕家”这个，高高在上的顶级门阀，格格不入的、甚至可能是，卑微的身份。
而这个身份，恰恰，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最关键的那把钥匙！
“他……他到底是谁？”苏清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莫聿尘那只，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冰冷刺骨的手。
她能感觉到，他此刻，正在承受着，何等巨大的痛苦。
自己的亲生祖父，不仅是屠戮了罗西耶家族满门的凶手，更是，害死了自己岳父、逼得自己岳母，流离失所的元凶。
现在，甚至还发现，这个自己称之为“祖父”的人，他的身份，他的过去，都可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这种，至亲之人，却是自己血海深仇的仇人的真相，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心智强大的人。
莫聿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张，俊美如神祇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脆弱的疲惫。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沙哑，“我只知道，他并非，莫家的嫡系血脉。他是爷爷那一辈，从旁支过继来的。据说，天资卓绝，心性狠辣，用了不到十年，就彻底掌控了整个莫家。”
“至于他过继之前的身份……那在莫家，是一个，谁也不敢提及的禁忌。”
“我父亲，曾经，试图调查过。但后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
但苏清然，却己经懂了。
后来，莫聿尘的父亲，就出车祸，死了。
原来，那不仅仅是一场，因为商业斗争，而引发的意外。
那更是一场，因为触碰到了，某个禁忌的秘密，而被施行的、冷酷的……灭口！
苏清然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疯狂地，蔓延开来。
这个莫老太爷，这个叫“莫振山”也叫“莫怀章”的男人，他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他的身上，究竟，还背负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血腥的秘密？
“现在，我们知道了。”
苏清然反手，用力地，握紧了莫聿尘的手。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的力量。
“聿尘，看着我。”
她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与他感同身受的理解，和，足以融化一切冰雪的温暖。
“你不是一个人。”
“以前，是你，在保护我。那么从现在开始，换我，来陪你，一起面对。”
“不管他叫莫振山，还是叫莫怀章。不管他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更可怕的秘密。”
“我们，都会一起，把他，从那个，他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神坛上，给亲手，拉下来。”
“然后，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苏清然的话，像一道，温暖而坚韧的光，瞬间，刺破了莫聿尘心中，那片，即将吞噬他的、无边的黑暗。
他那双，因为仇恨而变得有些猩红的眼眸，在凝视着她的那一刻，终于，一点一点地，重新，恢复了清明。
他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那力道，是如此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清然……”
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劫后余生般的颤抖。
“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疏远我。
谢谢你，在我即将被仇恨吞噬的时候，将我，拉了回来。
谢谢你，让我知道，在这条，注定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的复仇之路上，我，不是一个人。
苏清然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地，拍着他宽阔而坚实的后背。
用她所有的温柔，来安抚着，这个，看似无所不能，却在此刻，露出了最脆弱一面的男人。
书房里，很安静。
只有窗外，那片紫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
仿佛，在为这对，被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恋人，奏响着一曲，温柔而悲伤的挽歌。
良久。
莫聿尘，才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眸，却己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冰冷。
只是，那冰冷的深处，多了一样东西。
一样，足以，燃尽世间一切罪恶的……火焰。
“林旭。”他开口，声音，己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所压抑的，却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滔天杀意。
“老板，我在。”
“把这份东西，拍下来，用最高级别的加密，传回帝都。”
“另外，”莫聿尘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写着两个名字的纸片上，眼底，闪过了一抹，极致的森寒，“通知我们的人，可以开始，收网了。”
“既然，他这么喜欢，躲在幕后，当一个执棋的‘魔鬼’。”
“那我就，亲手，把他所有的棋子，一颗一颗地，从棋盘上，给他……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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