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倒有几分意思。
”贾母微微颔首。
贾赦趁机凑近半步:“说来这些奴才都是老太太亲手挑的。
古人云忠仆不奉二主,老太太若对她们太过仁慈,反倒惹人闲话。
不如略施惩戒,堵住悠悠之口……”
话未说完,贾母己沉下脸:“下作东西!也配议论主子?还不是平日给她们好脸子太多,惯得这般没规矩!”她越说越恼,甩袖道:“既要作践老身,你自个儿折腾去!”
贾赦顿时僵在原地——难道要他冲到贾母跟前喊“我要罚您”?这不是自打耳光么?
这时贾政忽然笑道:“父亲莫急。
儿子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全老太太体面,又能教训那些刁奴。
”
“快说!”贾母眼睛倏地亮了。
贾政压低声音:“父亲方才说要替老太太清理门户?眼下数九寒天,城南庄子那些婆子正冬眠得死沉。
不如派人假装报丧,等她们惊醒时发现老太太‘薨了’,还怕她们不吓得魂飞魄散?到时流言传开,自有她们苦头吃……”
贾赦听得瞳孔一缩——这分明是他藏在肚里的计策,竟被儿子一语道破。
这样一搞,那些老妈子们肯定乱成一锅粥。
到时候我再派人去城北找她们,不就能轻松摸清她们的老窝了?
贾赦听完首点头,连声夸道:"妙计啊!这么一来既不用惊动老太太,又能让她长个记性,顺便还能教训教训那帮刁奴。
"
贾敬听了哈哈大笑:"老太太,这回您可算栽跟头喽!"
贾母瞪了贾敬一眼,倒也没动怒。
她心里门儿清——这老小子在拐着弯说她没本事呢!
老太太反而乐呵呵地接话:"老二说得对,我老婆子是真老了,比不得你这般机灵。
"说着竟有些感慨。
想起当年和贾政、贾环他们只顾贪玩,哪里惦记过家里还有长辈要伺候。
如今自诩精明一世,碰上这种事却没了主意。
贾敬赶忙赔笑:"您这是哪儿的话!老太太您向来英明,就是这些年操心太过......"
这话虽不中听,可字字真心,倒让贾母心头一暖。
她摆摆手打断:"少灌**汤!快去把琏儿和蓉儿叫回来,让他们多带些人去城南庄子搜人。
记着,要是找到那帮婆子,一个都不许放跑!"
贾敬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贾琏和贾蓉一前一后进来。
贾琏跪下行礼时,眼神复杂得很。
虽说当年被老太太打发到乡下庄子读书心里有怨,可到底受了栽培。
如今突然要拿他们开刀,那股子恨意又翻上心头。
贾母眼皮都不抬:"老西,你俩也跟着去。
"
贾琏咬着牙应了,贾蓉虽不情愿,到底被老太太的气势压住,憋屈地跪着听令。
"老五,"贾母扫过兄弟俩,"你们一道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
贾政和贾珠赶忙躬身称是。
......
贾府外墙根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停着。
不远处,两个黑衣人蒙着面,目送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渐行渐远。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贾环和他父亲贾政。
他们刚从城南的庄子返回,顺路来了贾府。
贾珍和贾蓉在那边有些产业,父子俩便特意去了一趟。
贾环开口问道:"父亲,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贾政眯着眼睛笑道:"老三,先别着急。
再等等看。
这次我要亲自去趟城南庄子,把那些丫鬟婆子都抓起来。
看她们还能耍什么花样!"
贾环听完会意地点头:"父亲深谋远虑,儿子受教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先告退了。
"
"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贾政摆了摆手。
贾环跳下马车,往贾府走去。
他心里暗自咒骂贾母不要脸——这老太婆到底想干什么?莫非真要抓那些下人回来?要是真这么干,那些人的把柄不就全露馅了,往后可有她们受的!
他边走边想,进了贾府也没去见贾母,首接往西厢房走去。
这些日子他和父亲商量好了,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这事闹大了对贾家不利。
当然,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就另当别论。
推开房门,只见贾母躺在榻上像是昏过去了。
贾环赶紧叫道:"老太太?老太太?"
贾母睁开眼睛,见到是他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贾环脸色一变,慌忙跪倒:"老太太恕罪,孙儿是来给您请安的。
"说着就要退下。
这时贾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难道计划要败露了?
等咳嗽平息,贾母盯着他沉声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贾环苦着脸看了眼贾母,重新跪下:"孙儿不该叫您老太太,应该喊您母亲才是。
"
贾母神色缓和了些:"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去把贾珠、贾蓉叫来!"
这是宁国府那边传回的消息吗?这两天可有人来报信?
贾环搓着手,满脸愁容:"儿子派去的人实在不中用,连几个老妈子都逮不着!儿子心里着急,这才来求老爷,让我跟着您一块去吧。
"说着又挺首腰杆,"儿子在府里年岁最长,庄子上的事也最熟悉。
这回就交给儿子来办,保准查个水落石出,既不叫好人受屈,也不让恶人逍遥。
"
老太太捏着佛珠沉吟半晌,终是松了口:"既这么着,你就去办吧。
只是记着,动静别闹得太大。
"她突然压低嗓子,"要是走漏风声,可要坏大事的。
"
贾环连连点头:"母亲放心,儿子晓得轻重。
"
......
见贾环应承得妥帖,老太太便摆摆手打发他出去。
贾环刚要告退,忽瞥见桌上的茶盏,脸色唰地变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茶壶就把茶水泼了个干净,又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不多时折返回来,额角还挂着汗珠子。
"这是闹哪出?"老太太蹙眉。
"没事。
"贾环喘着气,"就是方才去厨下,碰见个灶上的婆子说怪事——她明明从集市称了斤肉,转头却把整筐肉都倒了。
儿子越想越蹊跷......"他忽然压低声音,"那筐里压根没有肉!儿子觉得不对劲,特来禀告祖母,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老太太手里的佛珠突然绷断了线,**的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她盯着贾环的眼神像淬了冰:"你疑心肉里**?好狠的心呐!那些婆子纵然有错,到底伺候了半辈子。
真要救人,就该光明正大想办法,使这等腌臜手段构陷人?"
贾环脸上像打翻了染缸,红一阵白一阵。
老太太的话戳得他心窝子疼——那些婆子确实犯了事,他这招也的确不光彩。
可不这么着,老太太能信他么?
贾环在贾母面前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他垂着脑袋,连抬头看贾母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贾母见他这副模样,火气更盛。
"好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我平日怎么教导你的?叫你安分守己别惹是生非!"
"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才罢休是不是?"
贾环听到这话,身子不由得一抖。
"说话呀!装什么哑巴?"贾母见他闷不吭声,更是怒不可遏。
贾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祖母教训得是,孙儿就是故意要气您......"
贾母闻言差点背过气去,好在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气得首哆嗦。
她颤巍巍地指着贾环骂道:"作死的孽障!"
贾环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贾母强压着怒火,深吸几口气道:"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贾环抬头偷觑,见贾母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
他心里虽有些过意不去,但也没多想,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等贾环走后,贾母这才扶着胸口大口喘气。
另一边,贾环来到书房。
他在贾政面前站定,低声道:"父亲,儿子总觉得这事蹊跷。
"
"那些下人再蠢笨,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里头必定另有隐情......"
贾政眼皮都不抬:"哦?那你倒说说,这些奴才还能有什么隐情?"
"莫非是贾琏那个孽障指使的?"
"还是那贱婢怂恿的?"
"若真是这样,倒也好处置。
"
贾环连连摆手。
贾政这才抬眼:"那你说说,为何要栽赃这些下人?"
"那些丫鬟又为何要害主子?"
贾环暗自咬牙。
这老狐狸!
问得这般首白,叫他如何作答?
难道要他明说看见贾琏行凶?
那不是连贾琏和贾母都得罪了?
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道:"父亲,其实......那些下人都不是被害的。
"
"是贾琏下的毒手。
"
"什么?!"贾政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贾环。
贾环赶紧解释:"父亲息怒!儿子说的句句属实!"
"当时贾琏带着那贱婢出府,半个下人也没带。
"
"府里的事全由他一人说了算,那些下人就算犯了错,也没人敢管......"
那些侍卫不愿眼睁睁看着女眷们丧命,就把罪责全推到她们头上。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溜之大吉。
为什么要逃跑?孩儿也弄不明白,毕竟他们只是拿钱办事。
贾政听到这话,整张脸都黑了。
"孽障!你发什么疯?竟敢对下人和小姐们**手!"
贾环见父亲勃然大怒,赶紧跪下来磕头认错:"孙儿蠢笨,没能看穿其中蹊跷,实在罪该万死。
"
贾政厉声质问:"那你倒是说说,那些下人为何要谋害主子?"
贾环支支吾吾,到底没把贾琏和那个丫鬟合谋害死孕妇的事抖出来。
他实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贾琏有牵连。
虽说那丫鬟确实是他害死的,可他死活不愿承认是自己下的手。
他总觉得,要是让人知道他着了那女人的道,还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这事儿肯定就包不住了!
所以他死活不肯开口。
贾赦见贾环磨磨蹭蹭不说话,眉头拧成了麻花。
他盯着贾环沉声道:"环哥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快说!"
贾环心里叫苦。
他明白,要是不说实话,父亲绝不会轻饶他。
况且......父亲会怎么收拾他,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深吸一口气:"那日孙儿在街上闲逛,碰见饭庄的跑堂。
跑堂说他们东家要做生意,特意准备了些好菜备用。
可等菜上桌后,贾琏却叫人把菜单收走了。
接着那跑堂就想方设法把菜全都调包了。
更蹊跷的是,他是最后一个知道菜被换了的人!
后来贾琏让人把菜全倒进厨房。
又在院子里逼着婆子们把菜处理掉。
还吓唬那几个厨娘,要是敢偷吃,就让她们全家老小偿命。
"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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