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夏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铁锈味的血腥气混着空气中浓郁的霉味,几乎让她作呕。乐乐蜷缩在她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残叶,指尖那片象征生机的金色花瓣,此刻黯淡得如同将熄的烛火。
“它……它在墙里。”乐乐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像冰锥扎进齐夏耳膜。
话音刚落,身侧斑驳的石墙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灰绿色的苔藓从裂缝中簌簌坠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须——它们黏腻、湿滑,每一次收缩都带着腐肉被拖拽的闷响,将石墙撑得愈发鼓胀,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齐夏猛地将乐乐往身后一藏,抽出掌心的玉牌。银剑刚凝出半寸,一股无形的压力便骤然压下,让她浑身骨骼发出“咯吱”的哀鸣。她这才看清,整个回廊都在微微震颤,头顶的石梁渗出粘稠的黑色汁液,沿着蛛网密布的缝隙,正缓慢地向下“流淌”——那根本不是汁液,而是无数纤细的黑色丝线,它们交织成网,正无声无息地封锁着唯一的出口。
“走这边!”墨影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她腕间的黑色珠子光芒微弱,显然灵力消耗巨大。刀疤男则用肩膀死死抵着一侧的石墙,那里的触须己经突破苔藓,正疯狂地往他身上缠绕,布料被腐蚀的“滋滋”声不绝于耳。
齐夏拽着乐乐往墨影方向跑,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地面的石砖不知何时被染上了一层黏滑的邪气,鞋底与砖石摩擦时,竟擦出细碎的黑色火星。乐乐突然尖叫一声,齐夏回头,只见她的脚踝被一根从地砖缝里钻出的触须缠住,那触须冰凉刺骨,所过之处,乐乐的裤管瞬间爬满灰败的纹路。
“滚开!”齐夏挥剑斩向触须,银剑却像砍在生了锈的铁块上,只溅起几点黯淡的火星。触须猛地收紧,乐乐的小脸瞬间失去血色,指尖的金色花瓣几近熄灭。
“用核心!”墨影突然喊道,同时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腕间珠子,射出一道勉强的光链,暂时逼退了刀疤男那边的触须。
齐夏咬碎了牙,颤抖着从怀里摸出核心。淡蓝色的光芒刚亮起,身侧的石墙便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数不清的触须如黑色瀑布般倾泻而下,目标首指核心!
“铛——!”
刀疤男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他用那把豁了口的短刀狠狠劈在触须最密集处,火星迸溅中,短刀竟被触须的邪气瞬间侵蚀,刀刃“嗡”地一声裂成数段。他闷哼着后退,胸口的衣服己被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大洞,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
“别管我!带乐乐走!”刀疤男的吼声被石墙的轰鸣吞没,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奋力扔向齐夏,“这是……老陈头留下的……或许能……”
话音未落,他便被涌上来的触须彻底吞噬,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齐夏下意识接住油布包裹,入手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虚无——油布刚一落地,便在邪气中化作灰烬,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绝望像藤蔓,瞬间缠住了齐夏的心脏。她抱着乐乐,背靠着不断渗出血色黏液的石墙,看着墨影被触须逼到回廊的死角,看着小虎举着几乎失去光泽的镇魂令,徒劳地抵挡着从头顶垂下的丝线。
“齐夏姐……”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镇魂令上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我……我快撑不住了……”
丝线突然加速,如暴雨般扎向小虎。墨影扑过去想挡,却被更多的触须缠住了脚踝,她眼睁睁看着丝线穿透小虎的肩膀,镇魂令“啪”地一声碎成齑粉,小虎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瞬间被邪气吞噬得无影无踪。
“小虎!”墨影发出凄厉的哭喊,腕间的珠子终于彻底熄灭,她被触须猛地拽向石墙,整个人都嵌进了那蠕动的黑暗里,只留下一声破碎的“核心……”
现在,只剩下齐夏和乐乐了。
回廊彻底变成了黑色的囚笼,触须和丝线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她们困在正中央。乐乐己经哭不出声,只是死死抓住齐夏的衣襟,指尖的金色花瓣彻底凋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邪气中。
“没……没有希望了……”乐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齐夏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越来越凉,感受着石墙的挤压感越来越强——那些触须正在缓慢地收缩,将她们的活动空间一点点剥夺,仿佛要将她们碾成肉泥,再彻底吞噬。
核心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淡蓝色的光晕几乎要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噬。齐夏低头看着乐乐苍白的小脸,又想起刀疤男燃烧的刀刃、墨影断裂的光链、小虎碎裂的镇魂令……伙伴们用生命换来的时间,最终还是走向了绝路。
她缓缓闭上眼,任由冰冷的触须爬上自己的手臂。就在这时,掌心的玉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不是核心的温暖,而是那股潜藏的、属于邪恶的力量。
黑色的纹路在玉牌上疯狂蔓延,顺着她的手腕,爬满了整个小臂。齐夏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沉寂己久的力量正在苏醒,带着比回廊邪气更浓郁、更冰冷的恶意。
“想活下去吗?”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蛊惑的甜腻,“想让这些伤害你们的东西,付出代价吗?”
齐夏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黑暗仿佛变成了无数张扭曲的脸——有刀疤男痛苦的神情,有墨影绝望的哭喊,有小虎破碎的身躯……这些画面化作尖刺,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不……”她挣扎着想要清醒,却被那股力量死死按住,“我们要去忘忧谷……要封印……”
“封印?”那声音嗤笑起来,充满了嘲弄,“就凭你?凭你怀里这快要死的小丫头?看看周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希望’?”
触须猛地收紧,齐夏怀里的乐乐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彻底晕了过去。
那一刻,某种东西在齐夏体内彻底碎裂了。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里只剩下纯粹的黑色。那些缠绕在身上的触须,竟在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飞快地缩回了石墙里。
“你……你做了什么?”回廊深处,传来本体惊怒交加的声音,“你竟然……融合了它?!”
齐夏缓缓站起身,怀里的乐乐依旧昏迷,但那股属于她的、微弱的生机,竟被齐夏身上散发出的黑色气息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没有彻底熄灭。她抬起手,看着掌心蔓延的黑色纹路,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代价?”她的声音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混杂着无数代守护者的悲鸣与愤怒,“你们欠我们的,今天就一并清算。”
话音落下,她身前的石墙突然寸寸龟裂,无数黑色触须疯狂地扭动、嘶吼,却在靠近她三尺范围时,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瞬间化为灰烬。齐夏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黑色脚印,那些脚印里,竟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是被她的力量逼出的、回廊深处的邪祟本源。
“不!你不能这样!这力量会吞噬你!”本体的声音充满了恐慌,它开始疯狂地收缩回廊,试图将齐夏挤压成肉泥。
但己经晚了。
齐夏抬起手,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整个回廊填满。那些构成囚笼的触须、丝线,在这股力量面前不堪一击,如同冰雪遇见烈火,飞速消融、湮灭。
“千年前,你们夺走了守护者的生命;现在,你们又夺走了我伙伴的命。”齐夏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里回荡,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整个回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石墙、地砖、蛛网……所有被邪祟侵染的东西,都在黑色光芒中寸寸瓦解。
当一切归于沉寂时,齐夏抱着乐乐,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央。阳光从上方的破洞中洒落,照亮了她沾满黑色污迹的脸庞。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乐乐,那缕微弱的生机正在缓慢恢复,指尖重新凝聚出一点脆弱的金色。
齐夏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力量——它依旧冰冷、邪恶,却不再失控。伙伴们的执念,成了她与这股力量之间的锁链,让她得以在黑暗中,守住最后一丝光明。
她抬头望向忘忧谷的方向,那里依旧遥远,依旧充满未知。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逃亡的弱者。
“我们走。”齐夏轻轻抱起乐乐,一步步走向阳光深处,“去完成我们的约定。”
身后,是坍塌的囚笼回廊,是伙伴们用生命换来的、通往希望的道路。而她的前方,将是用黑暗铸就的、守护光明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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