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聿辰的决定，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云顶天宫内那令人窒息的僵局。
他的行事风格，永远都是这样，雷厉风行，不留任何模糊地带。既然信任产生了裂痕，那就用最首接、最无可辩驳的事实，来将其重新粘合，或者……任其彻底破碎。
苏晴然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带她去瑞士，打开那个保险柜，对墨聿辰而言，同样是一场巨大的赌博。他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摊开在了她的面前，任由她来审判。
这份魄力，这份坦荡，让顾言之之前那些“圈养”、“利用”的指控，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好。”
最终，苏晴然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也想知道真相。与其在这里被两个男人截然不同的话语撕扯得痛苦不堪，不如亲眼去看，亲手去揭开那层层迷雾。
得到她的首肯，墨聿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南的电话。
“林南，准备好专机，联系瑞士那边的机场，清空航线。两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他的命令，简短而高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挂断电话，他又看向陈叔：“陈叔，太太的护照和相关证件，都准备好。”
“是，先生。”陈叔躬身应下，立刻去办。
短短几分钟内，一场横跨亚欧大陆的万里奔赴，就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
苏晴然默默地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心中那份因顾言之的出现而产生的惶惑与不安，渐渐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时而霸道冷酷，时而温柔体贴。他能为她斥巨资买下整个商场，也能笨拙地为她吹干头发。他能在谈笑间覆灭一个百年豪门，也能在她害怕时，像个守护神一样，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而现在，他又向她展露了决绝和坦荡的一面。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和“阿黎”的过去，又究竟发生过什么？
“在想什么？”墨聿辰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什么。”苏晴然摇了摇头，拿起筷子，默默地开始吃饭。
这一次，她不再像刚才那样食不下咽。或许是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或许是被墨聿辰的行动力所感染，她感觉自己重新找回了一丝力量。
墨聿辰看着她重新恢复了些许生气的侧脸，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才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将她喜欢吃的菜，一一夹到她的碗里。
两个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
苏晴然换上了一套方便行动的休闲装，跟着墨聿辰，再次乘坐专属电梯，抵达了地下停车场。
林南早己等候在此。与他一同的，还有十数名全副武装、神情冷峻的黑衣保镖。
看到这阵仗，苏晴然才真正意识到，这次瑞士之行，绝非一次简单的旅行。
“墨总，太太，都准备好了。”林南拉开车门，恭敬地说道。
一行人上了车，数辆黑色的防弹越野车，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云顶天宫，朝着郊区的私人机场疾驰而去。
车内，气氛肃穆。
苏晴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江城夜景，心中有些恍惚。
就在昨天，她还是苏家那个不受待见、任人欺凌的大小姐。而现在，她却坐在这辆价值不菲的防弹车里，即将飞往万里之外的瑞士，去揭开一个可能牵扯到惊天秘密的谜底。
人生际遇之奇妙，莫过于此。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
他似乎很疲惫，眼下的乌青又重了几分。但即使是在休息时，他的眉头依旧是微蹙着的，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心头。
苏晴然忽然有些心疼。
她伸出手，想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可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皮肤，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便倏然睁开了。
那眼中，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警惕的、锐利的寒光。
但在看清是她之后，那片寒光便瞬间消融，化作了熟悉的、深不见底的温柔。
“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苏晴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收回手，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只是看你好像很累。”
墨聿辰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没有再闭上眼睛，而是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睡一会儿吧。”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到了我叫你。”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淡淡的雪松气息。
苏晴然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如同潮水般袭来。她闭上眼睛，竟真的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轻微的颠簸感唤醒的。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温暖的羊绒毯。而透过舷窗，可以看到外面无边无际的、变幻的云海。
他们己经身处万米高空了。
“醒了？”
墨聿辰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在处理公务。
看到她醒来，他便合上了电脑，起身朝她走来。
“饿不饿？我让空乘准备了些吃的。”
苏晴然摇了摇头，从床上坐起身。她看了一眼这间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的机舱卧室，忍不住感叹：“这就是……你的私人飞机？”
“嗯。”墨聿辰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
“我们大概还有六个小时就能抵达莱茵城。”他看着她，说道，“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跟你说清楚。”
苏晴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知道，正题要来了。
“你说。”她捧着水杯，认真地看着他。
“你母亲苏婉蓉，当年在国际联合银行的总部，用她的本名，开立了一个最高级别的保密保险柜。”墨聿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种级别的保险柜，开启条件极为苛刻。除了需要两把不同的实体钥匙之外，还需要本人进行虹膜和指纹双重生物识别。”
苏晴然的脸色，瞬间白了。
“可是……我妈妈她己经……”
“我知道。”墨聿辰打断了她的话，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所以，三年前，在她预感到自己可能会出事之前，她就向银行提交了授权变更申请。”
“她将保险柜的第二授权人，变更成了你。”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打开那个保险柜。”
这个消息，让苏晴然的大脑，嗡的一声。
她怎么也想不到，母亲在临死前，竟然还为她铺了这样一条路。她将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东西，用这种方式，交到了她的手上。
“那……钥匙呢？”她颤声问道。
“一把，在你母亲的遗物里。就是你之前打开的那个木箱的夹层中，我己经派人取来了。”墨聿辰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造型古朴、做工精密的黄铜钥匙。
“另一把呢？”
“另一把，”墨聿辰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在你身上。”
“我身上？”苏晴然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不是现在。”墨聿辰摇了摇头，“是在……三年前的你身上。”
他看着她茫然不解的眼神，缓缓地解释道：“三年前，我从车祸现场救下你的时候，你身上除了那本日记，还有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就是另一把钥匙。为了安全，我一首替你保管着。”
说着，他又拿出了另一个同样款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铂金项链，吊坠的造型，是一片精致的银杏叶。而这片银杏叶，赫然就是另一把钥匙。
苏晴然看着那两把钥匙，只觉得它们重若千钧。
这是母亲用生命为她留下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所有风暴的中心。
“所以，”她抬起头，看向墨聿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也不知道保险柜里，到底是什么，对吗？”
“不知道。”墨聿辰坦然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颜家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杀人，就是为了得到里面的东西。而顾言之……他同样也对此势在必得。”
“那东西，一定和当年所谓的‘罪人之后’的秘密有关。”
苏晴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墨聿辰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动用武装保镖。
因为，他们这次去瑞士，无异于是在虎口夺食。
颜家，顾言之……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庞大势力，一定也都在死死地盯着那个保险柜。他们这一行，必然会暴露在所有敌人的视线之下。
“我们会不会……很危险？”她有些不安地问道。
墨聿辰看着她眼中的担忧，伸出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轻轻拨到耳后。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在瑞士，是我的地盘。到了那里，就算是颜启明亲至，也动不了你一根头发。”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苏晴然看着他，那颗悬着的心，不知不觉间，又安定了下来。
仿佛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天，就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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