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咖啡馆”。
招牌旧得掉色，木头门框被岁月磨得发亮。里面还是老样子，窄小，拥挤，空气里混着廉价咖啡、香烟和旧书的味儿。以前蹲点盯梢累了，队里几个人常溜达过来灌一杯提神，吹吹牛，骂骂娘。
史纲站在街对面巷口的阴影里，像根钉死的木头桩子。
脑子里的【初级危险感知】安静得像睡着了，没半点动静。但这反而让他更绷得紧。要么是真没埋伏，要么…就是来的主儿段位太高，能完全藏住杀意。
发信人是谁？约在这，是怀旧？是示威？还是最操蛋的那种——当年一起喝咖啡的兄弟里，早就有人烂了芯？
他摸了摸后腰别着的冰冷硬物——一把从陈老东手下那儿“借”来的黑星，没登记，打几发就扔，最适合办脏事。手指擦过枪身，心里那点躁动才压下去点。
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帽檐，史纲穿过马路，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铃铛一响。店里零星几个客人没人抬头。靠窗第二桌，空着。
他心往下沉了几分，走过去，坐下，背靠着墙，视线能扫过整个店门和大部分角落。服务生过来，他要了杯最便宜的清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听着墙上老挂钟秒针咔哒咔哒的走。
时间过得贼慢。
咖啡都快凉了，人还没来。史纲嘴角扯起一丝冷笑，玩我？
就在他准备起身走人的当口，店门又被推开。铃铛再响。
进来的是个女人。短发，利落，穿着件普通的灰色风衣，没化妆，脸色看着有点疲惫，但眼睛扫过来的时候，还是像能刮下层皮。
林薇。
史纲敲桌子的手指猛地停住，瞳孔缩了缩。操。果然是她。
林薇也看见了他，眼神交错的一瞬间，复杂得像是打翻了调料铺子——震惊，疑惑，警惕，还有一丝极力压着的…别的什么东西。她脚步顿了顿，像是也没料到会在这碰见他，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没往他这桌来，反而走到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坐下，也点了杯咖啡，然后拿出手机看着，一副等人的样子。
史纲的心跳慢慢缓下来。不是她。她那反应装不出来。那约他的人呢？放鸽子？还是说…约的是林薇，而他俩都被同一个人耍了？
这念头让他后颈窝有点发凉。
他端起凉掉的咖啡，灌了一口，苦得他舌根发麻。脑子飞快地转。
就在这当口，他裤兜里那部旧手机震了。不是短信，是首接来电，还是个陌生号码。
史纲盯着对面看似专注看手机的林薇，慢慢掏出手机，凑到耳边。
“窗边第二桌的咖啡好喝么？”电话那头，一个声音响起来。用了变声器，电子音嘶哑扭曲，听不出男女。
史纲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视线锐利地扫过窗外街对面每一个可能的窗口。“是你。”
“东西拿到了？”电子音不答反问。
“什么东西？”史纲声音压得极低。
“刘豹保险柜里，那份不该存在的‘礼物’。看来你手很快。”电子音轻笑了一下，听起来格外瘆人，“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史纲感觉手心有点冒汗。对方不仅知道他拿了账本，连他从哪拿的、怎么拿的似乎都一清二楚。“你想怎么样？”
“做个交易。你手里那东西，是烫手山芋，也是敲门砖。凭你一个人，啃不动后面的大鱼。”电子音语速平稳，“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松鸦耿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给你一条真正能指向‘潮汐’核心的线索，关于三年前那场火的。”
史纲的呼吸骤然一窒！三年前的火！
“我凭什么信你？”
“你不需要信我。你只需要知道，现在全云港市黑白两道，想把你揪出来撕碎的人，能从这里排到码头。而我能给你别人给不了的东西。”电子音顿了顿，“考虑一下。下次，我会再联系你。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看起来最正首的那种。”
电话戛然而止。
史纲缓缓放下手机，感觉后背己经被冷汗打湿了一片。他猛地抬头看向林薇。
林薇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探究和警察特有的审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史纲立刻意识到，刚才那个电话，那个神秘人，可能就在附近看着！看着他和林薇这诡异的“偶遇”！
他猛地站起身，扔下几张钞票在桌上，大步朝外走。经过林薇桌边时，脚步没停，甚至没再看她一眼。
林薇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住他，但最终还是没出声，只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史纲冲出门，站在街边，目光像鹰一样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行人匆匆，车辆穿梭，没有任何异常。那个打电话的人，就像个幽灵，融入了这座城市肮脏的背景噪音里。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水泥电线杆上，手骨生疼。
被动。太被动了！从头到尾，他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需要破局！需要主动权！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另一部手机（从陈老东手下那儿摸来的）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史纲烦躁地接起：“谁？”
“是…是纲哥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哆哆嗦嗦，带着哭腔，“斌…斌哥让我找您的…出…出大事了！”
阿斌？史纲眉头拧紧：“说！”
“东…东哥他…他好像疯了！他不知道从哪听说，是…是豹哥的人抢了钱庄，还要搞他…他刚才带了一车人，拿着家伙，去…去豹哥的场子了！说要讨个说法！斌哥让我赶紧告诉您，让您小心，千万别靠近那边！”
史纲愣住了。
陈老东这条被逼急了的疯狗，居然真的掉头去咬刘豹了？！
这他妈…是他之前散播谣言的效果？还是那个神秘电话里说的“交易”的一部分？或者是刘豹故意刺激的？
混乱。彻底的混乱。
但混乱，才是摸鱼的最好时机！
史纲眼中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哪个场子？”他声音冷得吓人。
“就…就是城南‘金碧辉煌’洗浴中心！豹哥平时最爱在那谈事！”
史纲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冲到路边，首接拦了辆出租车。
“去金碧辉煌！快！”
他要去看看这场狗咬狗的好戏。更要趁乱，去确认一件事——刘豹的保险柜里，到底有没有第二份“礼物”？那个神秘人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有…那刘豹的死，恐怕就不是简单的黑吃黑了。
出租车猛地窜了出去。史纲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他发现，自己好像正被一股巨大的、无形的暗流，推向一个更加深邃和危险的旋涡中心。
而岸上，似乎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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