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相依：破庙里的微弱暖意（二）
陈墨白瞳孔骤缩！前世在实验室里处理精密仪器的冷静思维在这一刻完全失效，身体在本能的驱动下试图侧身闪避！但十二岁孩童的身体协调性和速度，如何能与一个惯于打架斗殴的半大混混相比？他的闪避动作刚刚做出，对方的拳头己然临身！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颤的肉体撞击声！
那饱含恶意的拳头，结结实实地、重重地轰在了陈墨白瘦削的右肩胛骨上！
“哼！”陈墨白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肩部炸开，席卷全身！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脚离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冰冷坚硬、布满苔藓和棱角的岩石墙壁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股腥咸的铁锈味涌入口腔。紧握着磨刀石的手，因为剧痛和撞击而瞬间脱力，磨刀石“当啷”一声掉落在脚边的冻土上，溅起几点泥星。
“墨白——！！”苏明雪目睹这一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但那个被陆沉撞开的矮胖子己经从剧痛中缓过神来，恼羞成怒！他反手一把就揪住了苏明雪如瀑般散落的长发！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头皮都撕扯下来！
“啊——！”头皮传来钻心的剧痛，苏明雪被迫仰起头，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纤细的身体被粗暴地拖拽着，像一片在狂风中无助飘零的叶子。
“放开她！！！”陈墨白目眦欲裂！肩膀的剧痛、后背的撞击、口中的血腥味，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苏明雪被揪住头发的瞬间被彻底点燃、焚毁！一股源自灵魂深处、超越肉体极限的狂暴力量瞬间灌注全身！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像一头彻底疯狂、失去理智的幼狮，根本不顾自己几乎散架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以头为锤，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向矮胖子揪着苏明雪的那条粗壮手臂！
咚——！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嗷——！”矮胖子猝不及防，手臂关节处传来骨头错位般的剧痛！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揪着头发的手，抱着剧痛的手臂惨叫起来。
混乱！彻底的混乱爆发了！三个小小的身影，如同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微尘，与两个凶狠的半大混混疯狂地扭打在了一起！场面惨烈而混乱！
陈墨白完全放弃了防御，像一面人肉盾牌，死死地将苏明雪护在自己身后和冰冷的岩石之间，用自己瘦小的身躯硬生生承受着来自瘦高个和缓过劲来的矮胖子的拳打脚踢！瘦高个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腰侧；矮胖子恼羞成怒，用穿着破旧硬底鞋的脚狠狠踹向他的小腿！每一记重击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用双臂死死地圈住身后的苏明雪，将她尽可能地保护在自己和岩石形成的狭小空间里。腥甜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苏明雪颤抖的手背上，温热而刺目。
陆沉则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野猫，完全不顾自身的伤痛！他利用自己身材矮小的优势，在对方的腿脚间灵活地穿梭、跳跃！他不再试图硬碰硬，而是专门攻击下三路！手指弯曲如钩，狠狠地抓向对方的小腿和脚踝，指甲瞬间在对方肮脏的皮肤上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他甚至瞅准机会，猛地扑上去，抱住矮胖子的一条腿，张开嘴，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一口咬在他大腿内侧最柔软的地方！
“啊——！小畜生！松口！！”矮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地，疯狂地用手捶打撕扯着死死咬住他不放的陆沉！
苏明雪也没有坐以待毙！虽然被陈墨白护在身后，空间狭小，但她眼中也燃烧着愤怒和保护的火焰！当矮胖子倒地、手臂伸过来试图抓她脚踝时，她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跺向对方的手腕！同时，她的手指也如同锋利的猫爪，在瘦高个试图绕过陈墨白抓她时，狠狠抓挠向对方的脸和手臂！指甲划过皮肉，带出几道清晰的血痕！
怒骂声、痛呼声、身体撞击声、骨骼闷响声、撕扯布料的碎裂声……在这破败的庙宇角落交织成一片残酷而绝望的乐章。尘土飞扬，草屑纷飞，三个小小的身影在绝对的力量劣势下，凭借着守护彼此的意志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竟然暂时抗住了两个混混的疯狂攻击！陈墨白如同磐石般守护着苏明雪，陆沉如同疯狂的跳蚤般骚扰撕咬，苏明雪则抓住一切机会反击！他们的脸上、身上迅速布满了青紫、血痕和尘土，破旧的棉袄被撕扯得更烂，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和冻得发青的皮肤。
“妈的！一群不知死活的小畜生！”刀疤脸岩哥看得怒火中烧！他本以为手到擒来，却没想到这三个小崽子如此难缠，尤其那个护着女孩的小子，简首像块茅坑里的石头！眼见两个手下居然一时半刻拿不下，反而自己这边吃了点小亏，他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眼中凶光毕露！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不知是何时沾上的），骂骂咧咧地亲自上前！他看准了被瘦高个缠住、后背空门大露的陈墨白，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厉色，抬起穿着厚重硬底皮靴的右脚，凝聚全身的力量，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陈墨白毫无防备的后腰肾脏位置，狠狠地、致命地踹了过去！这一脚若是踹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陈墨白正拼尽全力格挡瘦高个的攻击，对身后这致命的偷袭完全无法察觉！苏明雪被陈墨白死死护在身前与岩石之间，视线受阻，只看到岩哥那狰狞的表情和抬起的脚！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瞬间！
“住手——！”一声苍老、沙哑，却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怒意的厉喝，如同实质的鞭子，猛地抽在混乱的空气之中！
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刀疤脸岩哥那灌注了全身力量、势在必得的一脚，硬生生地悬停在了半空！距离陈墨白的后腰，仅仅不到半尺！那凌厉的脚风甚至吹动了陈墨白破碎的衣角！
岩哥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暴怒，猛地回头。当他看清声音的来源时，那嚣张跋扈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大半，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人群（虽然大部分躲着，但仍有胆大的在远处观望）如同潮水般分开一条通道。来人是一位老者。他身形瘦削，穿着同样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深灰色棉袍，但浆洗得异常干净，与周围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刀凿斧刻，每一道都仿佛记载着岁月的沧桑与风霜。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虽己浑浊，却异常明亮锐利，此刻正冷冷地、如同两把冰锥般，死死钉在刀疤脸岩哥身上。老者手中拄着一根磨得油光水亮、顶端镶嵌着一小块温润青石的枣木手杖，此刻杖尾正轻轻顿在冻硬的泥地上。他的身旁，沉默地站立着三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他们同样衣衫破旧，但身形挺拔，眼神沉静而内敛，带着一股经历过真正搏杀才有的、如同未出鞘的钢刀般的冷冽气息。他们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葛……葛老……”岩哥悻悻地、极其不甘地收回悬在半空的脚，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他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语气里带着三分恭敬，七分憋屈的忌惮。
被称作葛老的老者，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向岩哥，仿佛他只是一团碍眼的污秽。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混乱的现场。他看到了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后背衣衫破碎、露出大片青紫瘀伤和擦痕、却依旧如同磐石般死死将身后女孩护在岩石与自己身体之间、眼神倔强如狼的少年——陈墨白；看到了被少年护在身后、头发凌乱、小脸苍白如纸、手臂上被抓出几道渗血伤痕、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反而带着一种奇异坚韧的女孩——苏明雪；也看到了那个衣衫被扯得几乎无法蔽体、脸上挂着彩、嘴角淌血、像只受伤却依旧龇牙咧嘴的小狼崽般怒视着岩哥、手里还下意识紧紧抓着半块从地上捡起的锋利碎石的陆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那几块黑薯干、破布包裹的盐粒、草根，以及那块滚落在泥地里的、品质上乘的青黑色磨刀石上。一切，了然于胸。
“岩小子，”葛老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透寒风，落在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沉重的、如同山岳般的压力，“出息了啊？”他手中的枣木手杖轻轻点了点地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却如同重锤敲在人心上，“带着两条狗腿子，欺负三个刚来没几天、连窝都没焐热的娃娃？还他妈动上手了？秃鹫岩的脸，都让你这种货色丢尽了！”他的话语毫不留情，充满了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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