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白再次陷入昏睡,呼吸虽然微弱但总算平稳下来。苏明雪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弦并未放松。狼群虽然暂时退走,但并未远去,幽绿的眼睛在远处的黑暗中若隐若现,贪婪地注视着这块避风港,尤其是陆沉正在处理的那两只狼尸散发出的血腥味。
“明雪姐!皮子剥下来了,有点…恶心,但还算完整!肉也割下来几大块!”陆沉拖着血淋淋的狼皮和几大块冻得硬邦邦的狼肉跑回来,小脸冻得通红,手上、破旧的棉袄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和雪沫,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腥气。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把东西一股脑丢在火堆旁。
“干得好,陆沉。”苏明雪赞许地点点头,她知道这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有多不容易。“把皮子摊开在火边烤着,离火远点,别烤焦了。肉也串起来烤上,烤干了好保存。”她一边吩咐,一边警惕地扫视着黑暗深处那些游弋的绿光。“它们还在盯着我们。血腥味太重了,光靠墨白那一下的威慑,撑不了多久。”
陆沉也看到了那些绿点,心里首发毛。“那…那怎么办?它们要是再冲上来…”
“光靠我们两个,挡不住。”苏明雪冷静地分析,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墨白需要休息,不能再冒险。我们需要陷阱,让它们不敢轻易靠近,或者让它们付出代价!”
“陷阱?”陆沉眼睛一亮,恐惧被求生的机灵劲儿取代。他脑子飞快转动起来,目光在岩石凹陷周围逡巡。“对!陷阱!挖坑!用削尖的棍子!”
“没错,而且要快!”苏明雪指着岩石凹陷前相对开阔、又是狼群最可能冲击过来的方向,“就在那边,离我们这里十步左右的地方挖!挖深一点,坑底插上削尖的木桩或者硬树枝!坑上面用细树枝和枯叶盖上,再薄薄撒一层雪伪装!”
“好主意!我这就去找树枝!”陆沉立刻行动起来。他像只灵敏的猴子,在岩石缝隙和附近的枯树林里穿梭。很快,他拖回几根相对笔首、手腕粗细的枯枝,还有一大把韧性不错的细藤蔓。
没有合适的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陆沉捡起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片状石头,开始用力地刮削枯枝的一端。石头很钝,效率极低,他的小手很快就被磨得通红生疼,但他咬着牙坚持,嘴里还碎碎念着:“快点…再快点…墨白哥和明雪姐等着呢…” 他尝试了好几种握石头的姿势,寻找最省力的角度,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
终于,第一根木棍的一端被磨出了一个粗糙但足够尖锐的斜面。陆沉如法炮制,又制作了两根。虽然远不如真正的矛尖锋利,但在下坠的力道下,足以刺穿狼柔软的腹部。
接着是挖坑。没有铲子,只能用那根粗树枝和双手。冻硬的土地像石头一样难挖。陆沉先用粗树枝狠命地戳击地面,松动冻土,然后跪在地上,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拼命地把松动的土块和雪刨出来。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泥土和雪水,冰冷刺骨,但他顾不上了。坑要深,至少要能陷住狼的下半身!他咬着牙,拼命地挖着,每一次挥动粗树枝都带起一片冻土。
苏明雪一边留意着陈墨白的情况和远处的狼群,一边也帮着收集细树枝和枯叶,准备伪装材料。她看着陆沉小小的身影在寒夜里奋力挖掘,小手上沾满泥土甚至磨破了皮,心中既心疼又欣慰。这个平时看起来最跳脱、最爱耍小聪明的表弟,在真正的危难关头,展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坚韧和行动力。
坑挖到约莫半人深(对陆沉来说己经是极限),底部插上了三根削尖的木桩,尖头朝上。陆沉将细树枝纵横交错地搭在坑口,尽量覆盖严实,然后在上面铺上厚厚一层枯叶,最后小心翼翼地捧起干净的积雪,薄薄地、均匀地撒在上面,尽量抹平痕迹,看起来和周围雪地别无二致。
“好了!”陆沉喘着粗气,小脸脏兮兮的,满是汗水和泥土,但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指着陷阱的位置,“就在那儿!只要那些蠢狼敢从正面冲过来,准掉下去!”
布置完主陷阱,陆沉还不满足。他观察着岩石凹陷两侧的地形,又在左右两边稍远些、狼群可能迂回包抄的路径上,利用天然的雪堆和低矮灌木丛,用藤蔓设置了几个简单的绊索陷阱。藤蔓一头系在牢固的石块或树根上,另一头藏在雪下或灌木后,高度刚好能绊到奔跑中的狼腿。
“这里,还有这里!”陆沉指着绊索的位置,“就算绊不倒,也能让它们摔个跟头,吓它们一跳!”
做完这一切,陆沉累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得意的笑容。火光映照着他脏兮兮的小脸和那双充满求生智慧的眼睛。
“做得好,陆沉。”苏明雪由衷地说。她看着那个精心伪装的陷阱和隐蔽的绊索,心中安定了不少。这些陷阱或许简陋,但在黑夜和混乱中,足以给狼群造成意想不到的打击和心理威慑,为他们的生存争取宝贵的时间。
“嘿嘿,”陆沉抹了把脸上的汗,结果抹了一脸泥,“现在就看那些家伙敢不敢来了!它们要是掉坑里,我们明天就有狼肉汤喝了!”他故作轻松地说着,但眼睛还是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岩石凹陷里,火光跳跃,狼肉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焦糊和血腥的味道。陈墨白在昏睡中偶尔蹙眉。苏明雪守在火边,一边照顾伤员,一边警惕着黑暗。陆沉则像个小哨兵,紧握着那根削尖的木棍,守在陷阱区域附近,耳朵竖起,捕捉着寒风之外的任何异响。
智慧与勇气,在这冰冷的雪夜里,构筑起一道简陋却顽强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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