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雪终于在黎明前停歇。灰蒙蒙的天光透过破庙残破的屋顶缝隙洒下，照亮了殿内弥漫的灰尘和角落里依偎在一起的三个小小身影。
陈墨白在苏明雪身边蜷缩着，裹着那张经过一夜烘烤、勉强干透但依旧带着浓重腥臊味的狼皮。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眉宇间那缕不正常的青气也己消散，只是眉心深处还隐隐残留着针扎般的细微痛楚，提醒着他昨晚强行引动“异力”的代价。他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蹙紧眉头，似乎仍在与梦魇搏斗。
苏明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目养神。她小脸带着明显的倦容，体内那种“能量”被抽空的空虚感尚未完全恢复。操控那些银白光点（纳米机器人）的消耗远超她的预期。她需要休息，更需要思考如何补充这种“能量”的来源。
陆沉则是最早醒来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心地挪开盖在身上的狼皮一角，蹑手蹑脚地走到破庙门口，扒开昨晚堵门的杂物，探头向外望去。
外面己是白茫茫一片，积雪很深。寒风依旧刺骨，但视野开阔了不少。远处，通往附近小镇“青石集”的官道上，隐约出现了赶早集的人影。
“墨白哥，明雪姐，雪停了！有人出来了！”陆沉压着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回头说道。
陈墨白被惊醒，睁开眼，眉心又是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苏明雪也睁开眼，警惕地看向门外。
“我们去青石集！”陆沉搓着手，哈着白气，“用狼皮和狼肉换点粮食和盐巴！最好还能弄点伤药，墨白哥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苏明雪点点头：“嗯，需要补充物资。墨白需要静养，暂时不能动用…那种力量。”她看向陈墨白，眼神带着关切和提醒。
陈墨白苦笑一下：“我知道，头还疼着呢。”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阵眩晕。
“你歇着！”陆沉立刻跑过来按住他，“我和明雪姐去就行！你守着火堆，看着我们的‘家当’！”他指了指火堆旁剩下的狼肉和那张狼皮。
最终决定由苏明雪和陆沉去青石集，陈墨白留在破庙看守和休息。
青石集只是一个边境小镇，规模不大，清晨的集市也显得冷清。但当苏明雪和陆沉拖着那张腥气未散的狼皮和几块冻狼肉出现在集市一角时，还是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哟，这不是前几天在镇外破庙落脚的那几个小崽子吗？”
“看那狼皮…好家伙，个头不小！他们怎么弄到的？”
“听说昨晚后山那边狼嚎得厉害…不会是他们干的吧？”
“怎么可能！三个毛孩子，最大的看着也就十二三岁，能杀狼？别是捡的死人财吧？”
“嘘…小声点。我昨天傍晚好像看到他们慌慌张张从后山那边跑下来，那个小女娃还扶着那个大的，好像受了伤…”
“对对，我也看见了！那个大点的男娃，脸色白得像鬼，嘴角好像还有血！”
“天呐…他们该不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后山那地方邪性…”
“我看他们三个就邪性！穿得破破烂烂，突然冒出来，那大点的男娃有时候嘴里还神神叨叨念些听不懂的怪话…”
“那小女娃也怪，听说前些天还给老瘸子家的娃退过烧，就用手摸摸，连药都没用…”
“还有那个小的，滑头得很，眼珠子一转就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啧啧，三个‘怪小孩’凑一块儿，还杀了狼？我看这事儿透着邪乎…”
低低的议论声像嗡嗡的苍蝇，在苏明雪和陆沉周围盘旋。那些目光充满了好奇、警惕、怀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和恐惧。苏明雪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和猜疑。她挺首了小小的脊背，面无表情地蹲下，将狼皮和狼肉摊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来卖东西的穷孩子。
陆沉则挤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讨好和机灵的笑容，主动吆喝起来：“上好的狼皮！刚剥的！保暖顶用！冻狼肉便宜卖咯！换粮食！换盐巴！换点金疮药也行啊！”
他的吆喝吸引了一些胆大的镇民围拢过来，但更多的人只是远远看着，指指点点。
“小娃子，这狼皮真是你们弄的？”一个穿着厚实棉袄、看起来像个猎户的中年汉子蹲下来，翻看着狼皮上的伤口，眼神锐利，“看这伤…不像是刀砍箭射，倒像是…吓破胆了？”
陆沉心里咯噔一下，圣道争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圣道争墟最新章节随便看！脸上笑容不变：“大叔您眼力真好！可不是嘛，昨晚风雪大，这畜生想偷袭我们避风的地方，被我哥一声大吼给吓懵了，自己撞石头上死的！我们就是捡了个便宜！”他半真半假地说着，把陈墨白那声吼的功劳淡化成了“运气”。
“吼一声？”猎户狐疑地看了看陆沉，又看看旁边沉默不语的苏明雪，“你哥嗓门挺大啊？”
“那是！我哥以前练过！”陆沉拍着胸脯，继续瞎掰，“再说了，人在绝路上，啥干不出来？您看这皮子，完整着呢，冬天垫在炕上可暖和了！”
猎户最终用一小袋糙米和一小包粗盐换走了狼皮。冻狼肉也很快被几个不忌讳的镇民用更便宜的价钱换走了。陆沉还机灵地从一个走方郎中那里，用最后一点狼肉换了一小包最便宜的金疮药粉。
交易完成，两人拿着换来的东西，顶着周围那些依旧没有散去的、含义复杂的目光，快步离开了青石集。
回破庙的路上，陆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小脸绷得紧紧的。“明雪姐，你听见那些话了吗？他们说我们是‘怪小孩’！还说墨白哥…”
“听见了。”苏明雪的声音很平静，但抱着米袋的小手却微微攥紧。“流言蜚语而己。我们问心无愧。”
“可是…”陆沉有些愤愤不平，“墨白哥是为了救我们才那样的！他们懂什么！”
“他们不需要懂。”苏明雪停下脚步，看着陆沉的眼睛，“陆沉，记住，在别人眼中，我们的力量，尤其是墨白那种…就是‘怪’。在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前，隐藏和低调，是活下去的法则。就像墨白昨晚那样，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再用。”
陆沉看着苏明雪冷静而严肃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心里的憋屈感并未散去。“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就在这破庙躲着？”
“先回去。墨白需要休息，我们也需要补充体力。”苏明雪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流言…只要我们不主动招惹麻烦，时间久了，自然会淡下去。”话虽如此，她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那些目光中的排斥，让她想起了在流民窟里被地痞盯上的感觉。
回到破庙，陈墨白正靠在火堆旁，用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划着什么。看到他们回来，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换到东西了？没…没事吧？”
“换到了！”陆沉立刻换上笑脸，献宝似的把米袋、盐包和药粉拿出来，“你看，还有药！明雪姐可厉害了，跟人讨价还价！”他刻意避开了集市上的遭遇。
苏明雪走到陈墨白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还好，没再发热。感觉怎么样？”
“头还有点隐隐作痛，浑身没力气。”陈墨白老实回答，“不过比昨晚好多了。明雪，谢谢你。”
“嗯。”苏明雪应了一声，开始处理换来的东西，准备熬点稀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集市上的事情告诉陈墨白。“墨白，镇上…有些关于我们的流言。”
陈墨白划着树枝的手一顿。“流言？”
“嗯，说我们是‘怪小孩’，说昨晚的狼…死得蹊跷，说你可能…”苏明雪斟酌着用词，“…用了什么邪乎的手段。”
陈墨白沉默了，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昨晚那种力量失控的恐惧感和眉心残留的刺痛再次袭来。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连累明雪和陆沉，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
“对不起…”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自责。
“不关你的事！”陆沉立刻跳起来，“是他们胡说八道！墨白哥你是为了救我们！”
苏明雪也蹲下身，看着陈墨白的眼睛，认真地说：“墨白，力量本身没有对错。错的是在不合适的时候显露它，或者无法控制它。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弄清楚它是什么，以及如何控制它。还有…”她顿了顿，看向陆沉，“我们需要更小心地融入这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孤儿。”
陈墨白看着苏明雪坚定的眼神，又看看陆沉气鼓鼓的样子，心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些。他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嗯，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弄清楚的。”
破庙里，米粥的香气开始弥漫。但流言的种子，己经悄然在这边境小镇播下。那些“怪小孩”的名声，如同看不见的阴影，开始缠绕上他们艰难求生的路途。而陆沉在集市角落里，似乎还听到了一个更让他心悸的词，只是当时没太在意——“魔气？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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