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的木门被“吱呀”一声踹开时，陈墨白正帮苏明雪把晒干的草药归拢到竹筐里，陆沉则蹲在门槛边，数着今天用野果换来的三枚磨边的铜板。寒风裹着雪沫灌进来，带着疤脸身上那股劣质酒气，瞬间压得小屋里的暖意荡然无存。
“就是这丫头？”疤脸斜睨着苏明雪，粗糙的手指在门框上敲得“笃笃”响，身后两个跟班也跟着狞笑，目光在破屋里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猎物。昨天陆沉在流民窟的街口，用编好的草蚱蜢换了张婶半个窝头，没承想挡了疤脸“收规矩钱”的路——这流民窟里，连换东西都得给疤脸抽成，陆沉那点小聪明，反倒引来了麻烦。
陆沉先跳了起来，把铜板往怀里一揣，脸上堆起孩子气的笑，凑到疤脸跟前：“疤脸叔，您找我们有事呀？我们就是捡点草药换口吃的，没敢惹事呢。”他故意把“叔”叫得甜，小手还想去拉疤脸的衣角，却被疤脸一甩手打开，踉跄着退了两步，正好撞在陈墨白身上。
陈墨白伸手扶住陆沉，悄悄把苏明雪往身后藏了藏。他攥紧了手里的草药筐沿，指节泛白，喉咙发紧——上次被地痞追着打的记忆还在，可这次不能跑，明雪的草药还在这儿，跑了就没活路了。不知怎的，胸口像是有股微弱的暖意在窜，顺着胳膊往指尖流，他盯着疤脸的眼睛，竟比刚才敢看了些：“我们没惹您，您别找我们麻烦。”
“哟，这小书呆子还敢说话？”疤脸嗤笑一声，抬脚就要往屋里迈，却被苏明雪轻声拦住。她从陈墨白身后走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株晒干的蒲公英，小脸白净，眼神却稳得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疤脸叔，您是听说我能治点小毛病吧？可我只会治个发烧、流鼻血，还得要山坡上的野菊花配着才行。现在天寒，野菊花早枯了，您就算带了我去，也治不了人。”
她顿了顿，故意抬了抬下巴，看向疤脸身后的跟班：“上次张婶家小子发烧，我用草药给他退了，可前天李叔的咳嗽，我就没法治——要是您带了我去，治不好别人，人家会不会怪您呀？”
疤脸的脚步顿住了。他本来是想把这“会治病的小丫头”抓去，给流民窟里的人看病换钱，要是治不好，反倒落埋怨，传出去还说他疤脸拿个半吊子丫头骗人，确实不划算。他眯着眼打量苏明雪，见这小丫头说话条理清楚，不像是说谎，心里便有些打鼓。
陆沉见状，赶紧又凑上去，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递到疤脸面前：“疤脸叔，这是我们今天换的钱，都给您！以后我们要是换到好东西，肯定先给您送来，您就别带明雪姐走了，她要是走了，我们俩也活不下去啦。”他故意挤出点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倒真像那么回事。
疤脸盯着那枚铜板，又看了看陈墨白紧攥的拳头——不知为何，这书呆子盯着他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着似的。他啐了一口，一把夺过铜板，往兜里一揣：“算你们识相！下次再敢挡老子的路，或者敢藏着好东西，看老子不拆了你们这破屋！”
说完，他带着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木门被甩上时，还震掉了房梁上的一层灰。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还在呜呜响。陆沉先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手心全是汗：“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要被他抓走呢。”陈墨白也松开了草药筐，胸口那股暖意慢慢散了，他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他走到苏明雪身边，小声问：“你没事吧？刚才他好凶。”
苏明雪摇了摇头，把手里的蒲公英放回筐里，又去帮陆沉拍了拍身上的灰：“没事，我知道他是想拿我换钱，只要让他觉得不划算，他就不会硬来。”她抬头看了看陈墨白，又看了看陆沉，眼神软下来：“还好我们一起想着办法，要是只有一个人，肯定不行。”
陆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胸脯：“下次我再机灵点，肯定不让他找到机会！墨白哥，刚才你盯着疤脸的时候，他好像有点怕你呢。”陈墨白愣了愣，摸了摸胸口，刚才那股暖意又好像回来了一点，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是想护着你们。”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小屋里的三个人靠在一起，倒比刚才更暖了些。陈墨白看着苏明雪整理草药的侧脸，又看了看陆沉蹦蹦跳跳去捡掉在地上的铜板，心里默默想着：以后一定要更厉害，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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