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破屋的窗纸刚透进一点微光，苏明雪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没惊动身边蜷缩着的陈墨白和陆沉——昨晚三人挤在唯一的破棉絮里，陆沉还在梦里嘟囔着“铜板别跑”，让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灶房里只剩最后一把糙米，煮成稀粥也不够三人喝。苏明雪摸了摸竹筐里剩下的几株草药，大多是寻常止血的，换不来多少吃的。她想着后山背阴处或许还能找到冻住的野山楂，便拿起小铲子，刚要出门，就被陈墨白的声音叫住：“我跟你一起去。”
他己经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顺手把陆沉踢开的棉絮往上拉了拉：“后山有野兽脚印，两个人安全。”陆沉被吵醒，迷迷糊糊坐起来，拍着胸脯：“我也去！我昨天还看到一棵歪脖子树上有鸟窝，说不定能摸两个蛋！”
三人简单洗漱，揣着空布袋就往后山走。雪下了一夜，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响。陆沉走在最前面，眼睛亮得像小狐狸，时不时弯腰扒开雪丛找痕迹；陈墨白走在中间，帮苏明雪扶着竹筐，免得她脚下打滑；苏明雪则留意着路边的草木，偶尔停下来，指着雪下露出的一点绿芽：“这是垂盆草，冻不死，晒干了能治烫伤。”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陆沉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你们听，好像有人哼唧。”
陈墨白和苏明雪赶紧屏住呼吸，顺着陆沉指的方向看去——前面的矮树丛后，似乎有个人蜷在雪地里，身上盖着的灰褐色布袍被雪打湿，冻得硬邦邦的。三人对视一眼，慢慢走过去，才看清是个中年男人，脸色苍白，左腿裤腿渗着暗红的血，冻得嘴唇发紫，还在低声呻吟。
“他好像受伤了。”苏明雪蹲下来，小心地碰了碰男人的手腕，脉搏又弱又快。她抬头看陈墨白：“得先把他挪到背风的地方，不然会冻坏的。”
陈墨白点点头，和陆沉一起，小心地架起男人的胳膊。男人似乎清醒了些，睁了睁眼睛，看到三个半大孩子，虚弱地说：“谢……谢谢你们……”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点读书人的温和。陈墨白注意到他布袍的领口绣着个小小的“童”字——是个童生！
三人费了好大劲，才把男人扶到不远处的山洞里。陆沉赶紧捡来干树枝，陈墨白掏出火石打着火——这火石还是上次老猎户送的，一首没舍得用。苏明雪则从竹筐里拿出垂盆草，又找了块干净的碎布，想帮男人处理伤口，却发现他的伤口不是野兽咬的，而是被刀划的，还在渗血。
“我……我是柳文清，是邻镇书院的童生，昨天遇到劫匪，钱被抢了，腿也被砍了一刀……”男人缓过点劲，断断续续地说，“本来想往青唐城去，没成想走到这儿就撑不住了。”
苏明雪咬了咬唇，她的草药只能止小血，这种刀伤不够用。陈墨白看她为难，突然想起上次念“床前明月光”时，指尖有暖意流过，他试着伸出手，轻轻放在柳文清的伤口附近，心里默念着那两句诗。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指尖真的泛起一点微弱的暖意，柳文清突然“咦”了一声：“好像……不那么疼了？”
陆沉眼睛一亮：“墨白哥，你好厉害！”陈墨白却有点慌，赶紧收回手，假装是草药的作用：“可能是草药的热气吧，先让柳先生暖和点，我们再想办法。”
苏明雪没戳破，只是默默把煮热的稀粥（路上找了个破陶罐，用雪水熬的）递到柳文清嘴边。山洞里的火越烧越旺，映着三个孩子认真的脸，柳文清喝着稀粥，眼眶竟有点发热——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成想会被三个流民孩子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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