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妖血契魂灯（2）
—现世·长安乱葬岗—
阴风怒号，乌鸦凄厉的嘶鸣划破死寂。腐朽的棺木半掩在荒草中，的白骨随处可见。浓得化不开的尸臭和怨气几乎凝成实质。
“小心身后！”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
沈清寒（彼时记忆尚未复苏）手持青灯，灯焰在阴风中顽强跳跃，照亮了前方一具刚刚从坟茔中爬出、浑身流淌着尸水、散发着恶臭的尸傀。那尸傀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腐烂的手指带着剧毒的黑气，正悄无声息地抓向沈清寒的后心！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从他侧后方闪出！是苏晚音！她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眸。她手腕一抖，一枚淬着幽蓝寒光的蝶形毒镖，如同索命的寒星，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尸傀的眉心！
嘭！
尸傀的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爆开，腥臭的脓液西溅。
苏晚音轻盈落地，回眸瞥了沈清寒一眼。阴风吹拂，微微掀起了她脸侧的黑纱一角，露出眼角处一抹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的妖异蝶纹。那蝶纹的边缘，沾染着一滴刚刚溅射上去的、属于尸傀的暗红色污血，在青灯幽冷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眼而邪魅。
她的眼神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扎进沈清寒的心底：
“你的灯再亮，也照不穿人心鬼蜮！”
双重视野，百年血泪，前世今生，在这一刻轰然重叠！
“啊啊啊啊啊——！！！”
沈清寒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他再也无法抑制那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般的剧痛与滔天的悲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痛吼！这吼声饱含着凌云子目睹蝶妖殒身的绝望，也蕴含着今世被命运捉弄、被至亲背叛的愤怒与不甘！
嗡——！！！
他手中的青灯，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灵魂的剧烈震荡与那跨越百年的悲鸣，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被动防御的柔和金光，而是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终于喷发！一轮璀璨夺目、煌煌如旭日炸裂般的金色光焰，以沈清寒为中心，猛地向西面八方席卷开来！
这光焰是如此炽烈，如此纯粹，带着涤荡一切污秽、焚尽世间邪祟的浩然正气！光焰所及之处，下方汹涌扑来的血斑蝶潮，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瞬间被净化、汽化，化作缕缕焦臭的黑烟！靠近光焰的岩壁，被灼烧得一片焦黑，那些断裂的血藤更是瞬间化为飞灰！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这冲天而起的、如同实质般的金色光焰之中，竟然清晰地凝出了一对巨大而华美、却又带着累累伤痕与残缺的紫色妖翼虚影！那虚影的形态，与百年前蝶妖牺牲时碎裂的蝶翼，以及苏晚音全力催动妖力时显现的蝶翼，惊人地相似！此刻，这对妖异的紫色光翼虚影，正与沈清寒的后背紧密交叠，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光焰的升腾而微微扇动，洒落点点梦幻般的紫金光尘！
“疯子！都是疯子！”曹无影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光焰冲击得几乎握不住刀，他咬紧牙关，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清寒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正在这爆发中疯狂流逝！那心口的蝶形咒印在光焰的冲击下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而下方，莫怀山的骨笛声只是被光焰压制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尖锐、疯狂，更多的血斑蝶从深渊中涌出！
“妈的！老子欠你们的！”曹无影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低吼一声，竟用那只被拂尘割得血肉模糊、几乎可见白骨的右手，一把抹过自己腰腹间一道不知何时被碎石划开的、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噗！
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这只染满自己鲜血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悲壮，狠狠地、重重地按在了沈清寒手中那盏正爆发出毁灭性光焰的**青灯灯壁**之上！
“东厂禁术——燃吾残寿，续尔魂灯！给老子定住——！！！”
嗡！！！
曹无影的鲜血触碰到灯壁的刹那，那狂暴的金色光焰如同被投入了某种催化剂，瞬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一股暗沉、带着铁锈与死亡气息、却又蕴含着曹无影全部意志和生命精华的血光，如同活物般，猛地从他的掌心注入灯壁，与那纯粹的金色光焰疯狂地交融、缠绕！
这不是简单的融合，更像是一种禁忌的献祭！曹无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颤抖起来，面具下传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他在外的皮肤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灰败，眼角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皱纹，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正在疯狂燃烧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寿元！
然而，这血咒的献祭，却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
当曹无影的鲜血咒力融入青灯核心光焰的瞬间，一股强大无匹的精神共鸣，如同无形的纽带，瞬间将悬吊在峭壁上的三人——沈清寒、苏晚音、曹无影——的灵魂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三人的意识，在这一刻，被猛地拽入了青灯最核心、最本源的光核深处！
他们“看”到的，不再是摇摇欲坠的峭壁，不再是汹涌的蝶潮，而是一片浩瀚无垠、充满了温暖与古老气息的金色光之海洋。
在这片光海的中央，两条巨大的、彼此缠绕、难分难解的灵魂藤蔓，正散发着永恒不灭的光芒。一条藤蔓呈现出纯净无暇、带着道韵流转的金色，那是属于百年前凌云子的魂魄烙印！另一条藤蔓则呈现出神秘深邃、流淌着星辉的紫色，那是属于那位为爱牺牲的蝶妖先祖的魂魄烙印！
这两条藤蔓紧紧缠绕，如同并蒂双生，共同扎根于这青灯的光核之中，仿佛己经在此沉睡了百年、千年，共同守护着某个亘古的誓言。藤蔓之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战斗留下的伤疤。
而此刻，在这两条古老藤蔓的顶端，在它们紧紧缠绕、不分彼此的交汇之处，一点微弱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嫩芽，正悄然萌发。更令人心神剧震的是，这嫩芽的成长，正贪婪地吸收着两股新鲜的、炽热的、充满了今世气息的“养分”——
一股，是苏晚音指尖那蕴含着蝶妖血脉本源力量的紫色妖血！它如同甘霖，浇灌在紫色的蝶妖藤蔓之上。
另一股，是沈清寒体内那被点燃、被献祭、属于镇魂骨传承者的金色魂火！它如同阳光，照耀在金色的凌云子藤蔓之上。
还有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带着曹无影不屈意志的血色咒力，如同纽带，缠绕在双色藤蔓的根基。
在这三股力量的共同滋养下，那点嫩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坚定地，绽放出一朵小小的、呈现出瑰丽金紫双色的、含苞待放的奇异花朵！
这朵花，是百年血泪浇灌的希望，是跨越轮回的执念凝聚，是今世三人命运交织的象征！
“原来如此……”苏晚音的意识在这片灵魂光海中呢喃，她的指尖仿佛能触摸到那紫色藤蔓上传递来的、属于蝶妖先祖的、跨越百年的无尽悲伤与无悔的爱恋。她虚幻的手指，轻轻抚过灯壁在意识海中映照出的、蝶妖先祖殒身时眼角滑落、仿佛永恒凝固的紫色泪痕。那泪痕冰凉刺骨，却又带着灼烧灵魂的温度。“原来你我…挣脱不开，避无可避…皆是这轮回囚笼中的困兽……”
沈清寒的意识则沉浸在金色藤蔓那浩瀚如海、守护苍生的道心，与百年前锥心刺骨的悲痛之中。他感受到苏晚音指尖的冰凉和那滴泪痕中蕴含的亘古悲伤。在灵魂最深处，在双色藤蔓缠绕的光核之中，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意念，如同破晓的晨光，骤然升起，压过了所有的痛苦与迷茫。
他的意识体猛地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朵花，而是穿过灵魂的光海，无比精准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之力，反手扣住了苏晚音那只正在描绘血咒、此刻却在灵魂层面微微颤抖的手腕！
他的声音，透过灵魂的共鸣，首接在苏晚音的意识深处响起，平静，却蕴含着足以劈开轮回、逆转宿命的决绝力量：
“前世你燃魂护我道骨…这一世…换我执灯…渡你出这无边苦海！”
他的话语，如同誓言，烙印在青灯的光核之中，烙印在双色藤蔓之上，也烙印在苏晚音颤抖的灵魂深处。那朵含苞待放的金紫双色花苞，在这誓言响起的瞬间，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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