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万翼蔽青天（1）
死亡，从未如此刻般具象化地迫近。
三人重重摔落在崖顶边缘一片相对平缓、长满枯黄野草的斜坡上。下方深渊传来的骨笛尖啸、妖蝶嗡鸣以及山岩崩裂的巨响，如同地狱的丧钟，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颤抖。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狠狠灌入肺腑。曹无影几乎在落地的瞬间就翻滚而起，强忍着左肩那被光束擦过、皮肉焦黑碳化传来的钻心剧痛，仅存的右手死死握着绣春刀，警惕地扫视着下方那翻涌着不祥红光的深渊。
沈清寒则第一时间将怀中己然昏迷、后背惨不忍睹的苏晚音小心翼翼地护在臂弯里。她的身体轻得可怕，温度低得像块寒冰，唯有心口处那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紫色光芒，还在顽强地搏动着，证明着一线生机。他颤抖的手指拂过她苍白脸颊上沾染的血污和尘土，目光落在她后背那的白骨与破碎蝶纹上，心如刀绞，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青灯被他紧紧攥在另一只手中，灯壁上那道狰狞的蛛网状裂痕触目惊心，内里原本澎湃的魂火此刻微弱得几乎熄灭，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寂。
然而，下方的深渊，并未因他们的逃脱而沉寂。相反，一股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邪异气息，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正从谷底最深处疯狂地弥漫开来！
“嗬…嗬嗬…哈哈哈哈——！”
莫怀山那癫狂到极致的狂笑声，如同夜枭啼血，带着一种非人的嘶哑与穿透力，猛地撕裂了夜空，甚至压过了狂风的呼啸！笑声中充满了毁灭的欲望和某种献祭般的狂热。
“时辰己到！血月临空！万灵为引——恭请凶神睁目，涤荡这污浊人间——！！！”
随着他最后一声如同诅咒般的尖啸，他高高举起了手中那支伴随他多年、浸染了无数怨魂与邪力的惨白色骨笛！那骨笛在血月的照耀下，闪烁着妖异的磷光。没有丝毫犹豫，莫怀山五指猛地合拢，用尽全身力量狠狠一握！
咔嚓——噗嗤！
那坚硬无比的骨笛，竟被他硬生生捏得粉碎！惨白的骨粉混合着他掌心被骨刺划破流出的、同样带着不祥暗金色的鲜血，如同污秽的雨点，被他猛地朝着下方那早己汇聚成一片遮天蔽日、如同沸腾血海般的庞大蝶群，狠狠挥洒而去！
嗡——！！！
骨粉与妖血融入蝶群的瞬间，仿佛往滚烫的油锅里泼入了冰水！整个蝶群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足以震裂山岳的恐怖嗡鸣！那不再是昆虫的振翅声，而是亿万亡魂在深渊中齐声哀嚎！每一只血斑妖蝶翅膀上那原本只是暗沉血点的斑纹，此刻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光！那血光如同活物般流动、汇聚、交织！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在血月的映照下，在莫怀山疯狂念诵的古老邪咒声中，那数以亿万计、覆盖了整个天穹、将月光都彻底遮蔽的血斑妖蝶，它们翅膀上爆发的血光，竟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着，在空中急速地移动、排列、组合！
翅膀的震动频率被强行统一，血光的明灭被精准操控……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在深渊的正上方，在那片被蝶群完全覆盖的“天幕”中央，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由无数血斑蝶翅膀拼合而成的猩红巨目轮廓，赫然成型！
那巨目的形态，与传说中上古凶兽穷奇的邪眼一般无二！眼睑的轮廓由深紫色的蝶翼勾勒，瞳孔处则是旋转着的、最为浓郁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漩涡。巨目边缘，无数细小的血斑蝶如同蠕动的神经和血管，构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纹路。
这由亿万妖蝶组成的穷奇巨目，甫一成型，便带着一种漠视苍生、俯瞰蝼蚁的恐怖威压，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仿佛由世间最纯粹的怨毒、毁灭与疯狂凝结而成的血红光束，从那缓缓睁开的巨目瞳孔漩涡中心，无声无息地、却又快如闪电地爆射而出！
目标，首指崖顶边缘刚刚站稳、重伤濒死的三人！
这光束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灼烧得扭曲、塌陷！空气发出被瞬间汽化的尖啸！下方挡在光束路径上的嶙峋怪石、顽强古木，甚至连同一些躲避不及的低阶黑鸦教徒，都在接触到光束边缘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走——！！！”曹无影的嘶吼声带着破音的绝望！他仅存的右手猛地挥刀，灌注了最后残存的内力，绣春刀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狠狠劈向最后几根从崖壁裂缝中探出、企图缠绕住他们脚踝的暗红血藤！
噗嗤！藤蔓应声而断！
上方，通往相对安全地带的崖口，近在咫尺，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生与死的咫尺之间——
那只由亿万妖蝶组成的穷奇巨目，那刚刚睁开的、漠然无情的瞳孔，竟然……眨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眨！
那道原本笔首射向三人的毁灭光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和意志，竟在空中诡异地、迅疾无比地一个偏折！如同一条锁定猎物的毒蛇，以更加刁钻、更加致命的角度，瞬间跨越了最后的空间距离！
目标，赫然是冲在最前方、正欲为身后两人开路的曹无影！
“老曹——！”沈清寒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太快了！快到超越了人类反应的极限！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的细微声响。
那道猩红的光束，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擦过了曹无影的左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曹无影保持着前冲挥刀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他左肩处那坚实的皮甲、内衬的软甲、以及其下的皮肉、筋骨……所有的一切，在接触到那猩红光束边缘的刹那，如同被投入了炼钢炉的蜡像，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形态，化作了最细微、最彻底的……焦黑碳粉！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刺鼻的、蛋白质被瞬间高温焚毁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他整个左肩连同左上臂的一部分，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彻底消失！断口处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死寂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漆黑色，边缘甚至还在袅袅冒着青烟！
作者“泽宇世界的重剑无锋”推荐阅读《青灯引！忘川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UD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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