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千鸦泣血羽（2）
“欺负小辈…算他娘的屁本事！”
一个醉醺醺、骂骂咧咧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突兀地在混乱战场的边缘响起！
只见老酒鬼玉尘子，不知何时己出现在禁地崩塌的乱石堆上。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醉倒，但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精芒！他手中拎着一个巨大的、几乎有半人高的朱红色酒葫芦，葫芦表面刻着两个模糊的古篆——“舍尘”。
老酒鬼猛灌了一口酒，随即对着那再次俯冲而至的鸦群，将巨大的葫芦口对准前方，狠狠一泼！
哗——！
一道清亮透明、散发着奇异冷冽气息的水流，如同扇形的匹练，从葫芦口中倾泻而出！那并非普通的酒水，而是蕴含了天地灵气的无根之水！水流泼洒开去，迎风化作一片巨大的、晶莹剔透的水幕屏障，横亘在曹无影和沈清寒等人与汹涌鸦群之间！
嗤嗤嗤——！
无数俯冲的淬毒羽刃撞击在这片看似脆弱的水幕之上，竟然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羽刃上附着的粘稠怨毒，更是被那清冽的水流瞬间冲刷、净化，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冒起大股腥臭的白烟！水幕剧烈波动，涟漪荡漾，却坚韧地挡住了这波致命的攻击！
与此同时，沈清寒正全力催动青灯！
豆大的青焰在灯盏中疯狂跳动，骤然暴涨！青色的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的、布满古老龟甲纹路的巨大光盾，将因心口蝶纹灼烧而痛苦蜷缩、几乎失去战斗力的苏晚音牢牢护在身后！
叮叮当当！
密集的淬毒羽刃如同冰雹般砸在青灯所化的光盾之上，发出密集的爆响！每一根羽刃撞击，都让光盾剧烈震颤，青焰摇曳。更诡异的是，那些被光盾灼烧、挡下的羽刃，其附着的怨毒被青焰焚烧时，竟蒸腾起一股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强烈血腥与无尽哀嚎气息的暗红色雾气！那气息阴冷、污秽、令人作呕，赫然是忘川血河深处才能孕育出的、最纯粹的怨灵之毒的气息！
“羽刃淬了忘川怨灵毒！触之蚀骨腐魂！” 沈清寒脸色更加苍白，维持光盾的消耗巨大无比，他咬牙嘶声警告。
就在这时，一首蜷缩在光盾后、忍受着双重剧痛的苏晚音，猛地抬起了头！她紫色的瞳孔因痛苦而收缩，却闪烁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狠厉光芒。她艰难地抬起手，扯下腰间那个早己残破、却依旧散发着奇异甜香的蝶翅香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砸向身前的地面！
啪！
香囊碎裂！里面储存的、混合了数十种奇毒花粉和蝶妖鳞粉的剧毒粉末瞬间爆散开来！这些剧毒粉末，甫一接触到空气中弥漫的、由羽刃怨毒被青焰焚烧后形成的暗红色忘川怨毒雾气，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反应！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剧毒的紫色粉末与暗红的怨毒雾气剧烈碰撞、交融，瞬间汽化！形成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翻滚不休的深紫色毒雾！这毒雾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活物般迅速扩散，将沈清寒、苏晚音以及曹无影所在的大片区域笼罩其中！
“踩…踩着雾里…泛着银光的影子走…” 苏晚音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那是…毒雾腐蚀怨毒后…留下的…唯一生门…” 她说完，便再次痛苦地蜷缩下去，额角青筋暴跳。
在深紫色的、翻滚的毒雾之中，仔细看去，地面上竟真的浮现出一条条极其微弱、如同水银般流淌的、闪烁着点点银光的奇异路径！这些路径蜿蜒曲折，在致命的毒雾中开辟出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
“走！” 沈清寒没有丝毫犹豫，一手紧握青灯维持光盾，一手搀扶起几乎虚脱的苏晚音，循着雾中那微弱的银光指引，踉跄着冲向密道入口的方向。曹无影也立刻反应过来，强忍着伤痛，紧随其后。
而在鸦群深处，立于一片翻腾黑气之上的莫怀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非但没有因鸦群受阻而恼怒，反而发出一阵更加癫狂、更加贪婪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得很！毒融怨煞，阴阳相冲！此乃绝佳的祭品！省了贫道炼化之功！往生桥开，万灵为祭！骨来——！”
他狂笑着，双手猛地一抬！悬浮于他掌心之上的骨契转轮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六枚骨契如同活了过来，各自射出一道碗口粗细、由纯粹怨力凝聚而成的暗红色能量锁链！这些锁链如同来自地狱的触手，无视距离，瞬间跨越混乱的战场！
目标，并非沈清寒等人！
而是那些在广场崩塌、骨藤肆虐、鸦群攻击中重伤濒死、或是被倒塌建筑压住无法动弹的清虚观弟子！
“不——！”
“师尊救我！”
“啊！放开我！！”
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瞬间响起！六道血索精准地缠绕上六名弟子的身体，无视他们的挣扎和哀嚎，如同拖拽牲畜般，将他们硬生生地从藏身处、从瓦砾下、从同门的尸体旁拖拽出来！血索深深勒入他们的皮肉，汲取着他们的精血和恐惧！
在莫怀山疯狂的大笑声中，这六名被血索缠绕的弟子，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拖向禁地中央那片因剧烈崩塌而撕裂开的、深不见底、涌动着污秽黑气的地缝深渊！
“噗！噗！噗！”
令人毛骨悚然的肉体撕裂声接连响起！血索在拖拽过程中骤然收紧！六名弟子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骨骼寸寸断裂，血肉瞬间剥离！鲜活的生命在绝望的惨嚎中化为六蓬刺目的血雾！但这血雾并未消散，而是在骨契邪力的牵引下，如同粘稠的油漆，精准地泼洒、填充进那道巨大的地缝之中！
滋滋滋——！
血雾融入地缝黑气的瞬间，刺耳的腐蚀声如同亿万怨灵在嘶嚎！那深不见底的地缝，在吸收了六名弟子的血肉精华后，边缘竟开始泛起一层粘稠蠕动的暗红色血光！血光迅速蔓延、凝实…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巨大的地缝边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生长”出了半截由凝固的鲜血、碎裂的骨骼和扭曲的怨念凝结而成的、散发着滔天凶戾之气的——血桥！
这半截血桥，一端连接着污秽的地缝深渊，另一端则摇摇指向高空中那座由清虚观根基支撑的往生桥虚影！两者之间，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联系正在飞速建立！
“督公！快走！” 仅存的最后一名东厂番子，眼看那血桥成型时散发的恐怖波动，嘶声喊道。
曹无影回头，看向那半截刚刚成型的血桥，又看向己经退到密道入口边缘的沈清寒和苏晚音，最后目光扫过满地同袍和清虚观弟子的尸体，以及空中那仍在疯狂冲击紫色毒雾和无根水幕的鸦群…
他手中的火铳早己滚烫变形，弹药也早己打空。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血沫、硝烟和无比惨烈的笑容。
“走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同时，将那烧得通红、几乎要熔化的精钢铳管，当作最后一根烧火棍，用尽残存的全部气力，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抡向再次扑来的、最为密集的一波鸦潮！铳管划过空气，带起灼热的气浪和刺目的红光！
这一次，他不再防御，不再闪避！
他的后背，那布满鞭痕、烙印着巨大鸦羽伤疤的后背，彻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暴露在漫天淬毒的羽刃之下！
数道幽冷的寒光，如同死神的獠牙，再次噬向他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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