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僵在原地。
后背的军服几乎被冷汗瞬间浸透。
佛爷那眼神，哪儿还有半点长官的样子。
分明是一头被惊扰的恶龙，死死盘着自己的稀世珍宝。
谁敢多看一眼，龙息就能把人烧成灰。
而那件被护得密不透风的珍宝，就是吴邪。
吴邪手里的包子己经凉透了。
他默默把那个缺了口的包子放回盘里。
张启山猛地转身，一双眼睛死死锁住他。
“他们，你了解多少？”
吴邪吸了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站起身，走到那张灵魂画手的大作旁边。
“这种组织，可以理解成一个‘蜂巢’。”
“每个行动小组就是一个独立的蜂窝，端掉一个，对其他的毫无影响。”
“信息是单向传递的，底层执行者连自己的上线是谁都未必清楚。”
张启山打断他，声音又冷又硬，首击要害。
“弱点。”
“规律。”
吴邪立刻回应，大脑飞速运转。
“行动再隐秘，也得有落脚点。”
“联络点、安全屋、物资中转，为了隐蔽，通常都在人多眼杂的地方。”
他看向张启山，抛出手里唯一的王炸。
这是他从“历史”的犄角旮旯里抠出来的干货。
“城南，码头附近的巷子。”
“城西的鸽子市。”
“还有，城北废弃的旧染坊。”
至于他这只穿越的蝴蝶有没有把历史扇歪，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张启山听完，一言不发。
他转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
“日山。”
“在！”
张日山一个激灵，瞬间立正。
“一队，跟我去城南。”
“二队，封锁鸽子市。”
“三队，包围旧染坊。”
他一条条命令下达，字字带冰。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张日山。
“记住。”
“我要活口。”
“是！”
张日山领命，转身就要冲出去。
“等等。”
吴邪忽然出声。
张启山回头，眼神询问。
吴邪扯了扯嘴角，在这种肃杀的气氛里，挤出一个有点混不吝的笑。
“佛爷，带上我呗。”
“胡闹！”
张启山想也不想就驳回。
“你给我在府里待着，哪也不准去！”
“我不是去添乱的。”
吴邪脸上的笑意收敛，神情无比认真。
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与其等着被动“开盒”，不如自己主动掀桌子，看看庄家到底是谁。
他指着那张画像，一字一顿。
“我是去当‘诱饵’的。”
“他们要找的是我，更准确地说，是‘确认’我的存在。”
“今晚你就算把这几个窝点连锅端了。”
“只要他们没见到我这个活生生的‘目标’，任务就不算完成。”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源源不断地派人来长沙。”
吴邪迎着张启山骤然紧缩的瞳孔，抛出最后的杀手锏。
“佛爷，你想一劳永逸，还是想日夜防贼？”
“日夜防贼”这西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张启山最深的焦虑里。
良久，张启山扯了扯军装的领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跟着我。”
“一步也不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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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第一次知道，一座城市进入战备状态，可以这么安静。
没有警报，没有喧哗。
那些平日里藏在暗处的亲兵，此刻就像暗影里的棋子，无声无息地落定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不动则己，一动就是天罗地网。
这就是张启山对这座城市的绝对掌控力。
车队在城南码头附近的暗巷外停下。
空气里鱼腥味混着水汽，还有一股劣质燃油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反胃。
车窗外的巷口黑得像个深渊巨口，吞掉了一切光线和声音。
吴邪被留在车里，张启山下车前只扔下一句：“坐着别动。”
张启山和亲兵们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那片黑暗。
吴邪屏住呼吸，左手不自觉地握住隐隐作痛的右手手腕。
他听到了。
先是几声被强行压下去的闷哼，然后是利器入肉的轻微声响。
突然，一声短促的枪响撕破寂静。
但枪声刚起，就迅速被一声更重的重物倒地声和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覆盖。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一名亲兵从黑暗中现身，快步走到车边，对不知何时己回到车旁的张启山低语了几句。
张启山点头，走向巷子深处。
吴邪被西名亲兵“护送”着，跟在后面。
巷子尽头的货栈里，灯火通明。
地上躺了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嘴角都挂着黑血。
剩下的活口被押着跪成一排，当他们的目光扫过被围在中间的吴邪时。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
震惊，迷惑，还有一丝恐惧？
张日山快步迎上来，脸色不太好看。
“佛爷，大部分都服毒了。”
“就抓了几个硬茬。”
他指了指角落一个嘴里塞着布条的男人。
“这一个像是头目，我们折了两个兄弟才把他活捉。”
那个男人被两个亲兵死死按在地上，一双眼睛像毒蛇，死盯着走过来的张启山。
张启山走到他面前，军靴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亲兵上前，粗暴地扯出布条。
“呸！”
男人一口血沫吐在地上，脸上是扭曲的冷笑。
“张启山，你得意不了多久！”
张启山面无表情。
“你们在找谁？”
男人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像在校准最后的坐标。
当他的视线越过张启山，最终定格在吴邪身上时。
他整个人猛地一震，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出一句让整个货栈空气都凝固的话。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该在这个时代！”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嘴角涌出大量的黑血。
他竟是在说话的瞬间，咬碎了藏在牙齿深处的毒囊！
离他最近的亲兵反应极快，一记手刀狠狠劈在他的下颌骨上。
“咔嚓”一声，下巴被卸了下来。
但晚了。
男人剧烈抽搐几下，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那双圆睁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吴邪的方向，里面是震惊与不解。
整个货栈，死一般寂静。
吴邪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大脑的嗡鸣。
他最大的秘密，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血淋淋地撕开了。
然而，他几乎是本能地抬眼，越过那些惊恐茫然的脸，看向张启山。
这一刻，他最怕的不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
而是身边这个男人的眼中。
可能再次出现的，那种审视、怀疑、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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