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吴邪翻着手里的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他脚下的木板都跟着震了一下。
紧接着，是瓷器爆开的脆响。
张启山。
吴邪心里一紧，合上书，屏住呼吸。
只隔着一层墙板，那边传来野兽般的喘息，压抑又痛苦。
诅咒。
这两个字像红色警报，在他脑子里疯狂拉响。
吴邪只犹豫了一秒，放下书，起身走向隔壁。
门没锁。
他刚把门推开一道缝，一股混杂着血腥和檀香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还没等他看清房内景象。
一只手猛地从门边的阴影里探出，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嘶——”
腕骨处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吴邪疼得眼前一黑。
他被那股巨力拽得一个趔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门框上。
此刻的张启山，哪里还有半分白日里运筹帷幄的佛爷样。
他就是一头被痛苦逼进死角的困兽。
任何挣扎，都可能触发他更原始的攻击。
吴邪飞速扫了一眼房间。
里面像是刚被台风过境，紫檀木桌翻倒在地，碎瓷片和文件铺了一地。
张启山整个人都陷在门后的阴影里，额发被冷汗浸透，身体剧烈颤抖。
那双锁定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
“你来做什么？”
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每个字都淬着血。
吴邪放弃了挣扎，主动卸下全身力道，让身体变软，甚至顺着那股力量，向他靠近了一点。
这是对付失控猛兽的第一守则：别激怒它。
他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开口。
“我听到动静，不放心。”
“张启山，我过来看看你。”
他叫了他的全名。
像是在对一台快要烧坏的服务器，输入最底层的重启指令。
“看我？”
张启山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充满了自毁式的嘲讽。
“还是想趁我失控，逃跑？”
“佛爷，你冷静点。”
吴邪放轻了声音，像在安抚一头濒临失控的猛兽。
“我哪儿也不去。”
张启山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在用最后的理智分析这句话的真伪。
吴邪甚至能感觉到，手腕上那铁钳般的力道，正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颤栗。
他在斗争。
跟身体里那个名为“诅咒”的怪物，也跟心里那头名为“怀疑”的野兽。
终于，那股疯狂的力道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些许。
但他的人没有退开。
“你说的，哪儿都不去。”
张启山的声音沙哑，没了命令的强硬，倒像个快要溺死的人，攥着最后一截浮木。
滚烫的指尖微微收紧，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化为泡影。
“不准走。”
两人贴得极近，吴邪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血腥气越来越浓。
“佛爷，你流血了？”
“无妨。”
张启山终于松开他，转身，背影踉跄地走向内室。
“回去睡觉。”
吴邪站在原地没动。
“佛爷。”
“嗯？”
张启山没回头，声音里是燃烧殆尽后的疲惫。
吴邪看着他那个拒绝一切靠近的孤绝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没再提别的，只是轻声说。
“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
这声音不大，却让那个摇摇欲坠的背影，明显地停顿了一瞬。
“你最好记住。”
吴邪回到自己房间，手腕上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张启山那双猩红的眼睛。
以及那句近乎乞求的“不准走”。
那个杀伐果断的张大佛爷，原来也会怕。
......
第二天，吴邪出现在饭厅时，张启山己经端坐在桌前。
一身笔挺的军装，慢条斯理地搅着碗里的清粥。
晨光在他肩章上镀了层冰冷的金边，一丝不苟，冷峻如常。
吴邪几乎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昨晚那个差点把他手骨捏碎的狂兽联系在一起。
他在张启山对面坐下，用左手捏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眉毛瞬间拧成一团。
“这包子怎么是甜的？”
“吃不惯？”
张启山头也没抬，声音平稳。
“倒也不是。”
吴邪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右手藏在桌下，手腕的痛感一阵阵传来。
“就是，挺新奇的体验。”
张启山抬眼看他，目光落在他不太自然的动作上，随即又移开，语气不明。
“多体验几次，就习惯了。”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
得，搁这儿玩内涵呢？
说的是包子，还是我这个需要“适应”新环境的“外来物种”？
他正琢磨着怎么把话怼回去，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佛爷！”
张日山推门而入，径首走到张启山身边。
“有情况。”
张启山放下勺子，眼神沉了下来。
“说。”
张日山看了一眼正在跟包子作斗争的吴邪，神色复杂。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在桌上展开。
“昨夜线人传回消息，那群人动作了。”
“这是根据口述拼凑出来的画像。”
吴邪好奇地探头一看，差点没把嘴里的包子喷出来。
我靠。
这灵魂画手，不就照着我画的吗？
好家伙，主线剧情首接顺丰到家了，还是到付，连个拒收选项都没有。
面上，他淡定地咽下包子，指着画像一本正经地进行点评：
“这画师不行啊，鼻子都给我画歪了。”
张日山愣住了，看向吴邪。
“吴先生，您…”
“我知道，是我。”
吴邪摆摆手，脸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
“意料之中。”
张启山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张画像，整个饭厅的温度都好像被他抽走了，骤然降到了冰点。
张日山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后颈皮发麻。
“佛爷？”
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张启山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噪音。
他没去拿那张纸，而是反手“砰”地一声，一拳砸在桌上。
桌上的碗碟齐齐一跳，粥水溅了出来。
他盯着张日山，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军刀。
“查。”
一个字，冻得张日山一哆嗦。
他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一丝人气：
“我的人，谁敢动他一根头发，我要他全家拿命来填。”
吴邪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拿着包子的左手顿在半空。
他悄悄抬眼，看着张启山那张冷峻到极致的侧脸。
之前他还以为，张启山不让他和九门的人接触，是出于上位者对“高危可疑分子”的风险管控。
格局小了。
这分明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看一眼”的顶级护食。
昨天还觉得他是晋江文里卖工业强酸陈醋的霸总。
今天这发言，首接升级了。
这他妈是核反应堆级别的占有欲，谁碰谁炸，寸草不生。
吴邪忽然意识到。
这张画像，意味着他这个穿越时空的最大“bug”。
终于被棋盘上的另一方势力正式锁定为攻击目标。
而张启山这近乎疯狂的庇护。
到底是拽他出深渊的绳索，还是把他俩一起拖进地狱的绞索？
吴邪看着张启山冷硬的侧脸。
心里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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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更过100，加更1章！催更过200，加更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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