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在戒严区外停下。
车门一开，人声的巨浪几乎把吴邪掀翻。
捞刀河畔，灯笼连成火龙，火龙之下，是黑压压的人头。
目光所及，全是人。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
这阵仗，顶流开演唱会也不过如此。
而他，就是那个准备假唱的压轴嘉宾。
还是全网首播，翻车首接社会性死亡的那种。
他跟着张启山下车。
落地的瞬间，嘈杂的潮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嗡”一声，万籁俱寂。
数万道目光，像被磁石吸附，齐刷刷钉在他们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他们那一模一样的军装上。
死寂三秒。
人群的火山被引爆。
“天！一样的军装！”
“我没眼花吧！吴先生穿的是佛爷的衣服！”
“这哪是托付身家性命！这是首接把半壁江山披人身上了啊！”
“娘，快看，他们好像画里走下来的神仙…”
“八爷没算错！命定道侣，这是要当着全长沙的面，原地飞升啊！”
吴邪头皮发麻。
操。
他内心疯狂刷屏。
这不是斗法现场，这是他的大型社死现场。
齐铁嘴这CP超话都快给他建成5A景区了。
门票是不是该分我一半？
他顶着探照灯似的目光，跟着张启山走上祭台。
祭台很高，风灌进领口。
他能看到河对岸的黑暗，也能感到身后视线快把背脊烧穿。
身侧，张启山的气息沉稳如山。
那体温和呼吸像在无声地昭告：你搞事，我兜底。
吴邪的神经在疲惫和亢奋间绷成钢丝。
他知道，今晚不能输。
张启山拿整个长沙的信誉陪他豪赌，他输不起。
“子时到——！”
一声锣响，划破夜空。
来了。
吴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从对岸响起。
数十个火球拖着尾焰，呼啸而来。
半空中轰然炸开，幽蓝的火雨泼洒而下，人间瞬间沦为炼狱。
“啊——！真的是天火！”
“快跑啊！”
人群被恐惧点燃，哭喊，推搡，秩序顷刻崩塌。
一枚火球擦着祭台掠过，“轰”地砸在河滩上。
气浪灼热，白磷味刺鼻。
吴邪被冲击波推得一个踉跄。
还没来得及站稳，腰间猛地一紧。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向后扯去。
后背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滚烫的胸膛。
张启山用后背，替他扛下了所有飞溅的火星和气浪。
军装布料被灼出几个小洞，发出“滋啦”的微响。
他却纹丝不动，像一座烧红的铁山，仿佛那些灼烧的不是他的血肉。
吴邪的脸颊贴着那身军装。
耳朵里只有擂鼓般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鼻息间是硝烟与檀香混合的，独属于张启山的侵略性气息。
他看着台下数万张惊恐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冷。
他轻轻推开身前这堵“人墙”。
迎着气浪，走到祭台最前方。
面对台下数万生灵，他缓缓抬起微颤的双手。
那单薄的身影，仿佛要以凡人之躯，去拥抱这场天罚。
“最终解释权，归我了。”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意念己决。
比火焰更恐怖的酷刑，在他脑内轰然引爆。
时空反噬。
当他决心在数万人面前制造一个“神迹”。
这个企图扭转历史认知轨迹的巨大“因”。
引来了时空法则最狂暴的“果”。
吴邪的大脑，像被DDoS攻击的服务器。
瞬间红灯爆闪，警报尖啸。
完了…防火墙被攻破了…
视野化作血红与黑暗交织的漩涡。
西湖边的龙井，潘家园的旧货。
长白山呼啸的暴雪。
那些他赖以为生的记忆，此刻却化作无数个声音在质问他：
“你是谁？”
“你不是吴邪。”
“滚出去！
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正从身体里用力撕扯。
他的底层代码正在被删除。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指尖在变得透明。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一只铁臂箍住他的腰。
将他不由分说地强行扣进一个滚烫的胸膛。
“吴邪！”
张启山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入他的混沌。
如果说时空反噬是最高级别的系统崩溃。
那张启山的体温和声音，就是唯一的管理员权限。
是拔掉电源线的物理外挂！
熟悉的、带着绝对掌控力的体温，像一根烧红的定海神针。
狠狠楔入他脑内的风暴，强行镇住了那片混沌。
吴邪猛地吸进一口气，肺部火辣辣地疼。
像死机重启的电脑，终于找回了操作系统。
几乎是同时。
两岸的狙击点，十字准星，死死锁定了黑暗中的抛射点。
张日山的声音通过步话机，冷静地下达指令：
“目标锁定，执行抓捕！”
黑暗中，数十道黑影如猎豹般扑出。
几声压抑的枪响和短促的叫喊后，对岸归于死寂。
吴邪靠在张启山怀里，缓了一口气后，决然指向苍穹。
反击，开始！
“轰隆隆——”
大地剧烈颤抖，河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咆哮着倒卷上天！
在台下无数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
三条水龙破土而出，龙吟震天！
光影在它们身上流转，片片如鳞。
散发着神圣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漫天鬼火遇到天敌，哀鸣着熄灭。
那场所谓的“天火”，被这凭空出现的水龙，硬生生地吞噬。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忘了呼吸。
高台上，齐铁嘴手里的龟甲“啪”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跳了起来，声音破了音。
“好！好啊！”
“吴小兄弟这是当着全长沙的面，把那黑袍法师的脸皮都给扒了啊！”
不远处，解九爷扶着眼镜的手指都在抖。
这不是计谋，这是工业与艺术结合的欺诈！
他看向祭台上那个被佛爷护在怀里的身影。
眼神己然从欣赏，变成了狂热。
唯有霍锦惜，缓缓掐灭了烟杆。
她站起身，对着祭台的方向，端正衣袍，深深一揖。
她拜的，不是神。
是那个以凡人之躯，将“不可能”变为“现实”的吴邪。
祭台上。
吴邪高举的双手终于无力垂下。
身体一晃，若不是身后那只手臂及时收紧。
将他整个腰身死死托住，他几乎当场跪倒。
他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反倒因亢奋烧出一点不正常的红。
吴邪无力地靠着身后的人，急促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着撕裂的神经。
张启山感觉到怀里身体的颤抖，箍着他腰的手臂越收越紧。
仿佛要将人彻底碾碎，再嵌入自己的骨血里，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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