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王三他不对劲!”
队伍刚撤出耳室,一名亲兵的惊呼就划破了甬道里压抑的空气。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刚才负责断后的年轻士兵。
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全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他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紫,脸上浮现出诡异的潮红。
随行的军医立刻冲上去,掰开他的眼皮一看,瞳孔散大得几乎看不到虹膜。
“是中了邪了?还是被那虫子咬了?”有士兵惊恐地问。
军医把了把脉,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脉搏快得要炸了!这不是普通的毒!”
他声音发颤,带着从业以来从未有过的惊惶。
“卑职,卑职行医半生,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毒症!”
军医拿出一排银针,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根本找不到下针的穴位。
这毒,发作得太快,太猛。
再拖下去,不出十分钟,人就没了。
张启山面沉如水,蹲下身探了探王三的颈动脉。
那搏动强劲而混乱,像是困在胸腔里的野兽,随时会力竭而亡。
他的目光扫过王三身上,最终定格在他手臂上一道不起眼的划伤。
是之前躲避箭雨时,被墙上弹落的碎石划破的。
箭矢上的毒。
张启山心里有了判断。
吴邪站在人群后,镣铐随着他身体的微颤发出细响。
他看着王三的症状,脑海中无数急救知识的PPT正以一秒五十页的速度疯狂翻动。
瞳孔散大,心跳失常,皮肤潮红干燥…
阿托品中毒。
教科书式的病征,精准地指向了他曾背得滚瓜烂熟的一种生物碱中毒反应。
解药?
毛果芸香碱,毒扁豆碱…
他脑子里立刻跳出了好几个方案,每一个词都像是烧红的烙铁,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说了,就是死。
王三的抽搐幅度越来越小,呼吸也开始变得微弱,像被掐住脖子的鱼。
军医满头大汗,摇着头站起身,对着张启山绝望地拱手。
“佛爷,属下,无能为力。”
周围的亲兵们眼都红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吴邪的拳头在袖子里死死攥紧。
救,还是不救?
救,自己就要承受那撕裂灵魂的痛苦,刚刚才体验过一次。
不救,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消逝。
他不是圣母,但也不是能心安理得看着同类死去的怪物。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张启山。
那张冷硬的脸上,没有对下属死亡的悲痛,只有对“无能为力”这件事本身的、冰冷的愤怒。
就是这个!
吴邪心头猛地一跳,一个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
一个只能镇痛的“药”,随时可以被丢弃。
但一个能化解绝境、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脑子”呢?
价值无可估量!
用一次剧痛,换一次信任的升级,换取从“宠物”到“谋士”的身份跃迁。
妈的,赌了!
痛就痛吧,总比将来不明不白地死掉强!
“咳咳!”
吴邪发出一阵虚弱的咳嗽,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往前挪了两步,声音沙哑,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胆怯。
“我,我老家有个偏方!”
张启山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他,像两把淬了冰的刀。
“说。”
“这种发狂的症状,像是我爷爷提过的一种‘闹羊花’毒。”
吴邪低着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用最模糊的词语进行引导。
“我爷爷说,解这种霸道的山里毒,不能用常规法子,得‘以毒攻毒’。”
他绞尽脑汁,将现代药理知识伪装成乡野传说。
“我们那有种藤,结的豆子吃一颗就能毒死一头牛,人称‘鬼眼豆’。”
“但怪就怪在,那藤的叶子,碾碎了,正好能解闹羊花的毒。”
军医立刻反驳:“胡说八道!鬼眼豆本身就是剧毒,还以毒攻毒?这是草菅人命!”
吴邪没理他,只是死死盯着张启山,语速极快地把关键信息抛出。
“不用它的豆子!”
“用它的叶子!嫩叶!捣烂,取汁,只要拿根针蘸一下,就一滴!兑水灌下去!”
“我爷爷说,这叫‘龙胆克凤尾’,是药性相冲,正好能克制闹羊花里的火毒!”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反噬来了!
吴邪眼前猛地一黑,大脑如同被瞬间灌入了液氮,一种能撕裂灵魂的极寒剧痛从每一个脑细胞深处炸开。
“呃啊!”
他闷哼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要跪倒。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涌出,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就在他即将被痛苦吞噬的前一刻,一只手,带着强横的力量,猛地扣住了他的后颈。
是张启山。
这一次,不是无意的触碰,不是暴戾的擒拿。
而是冷静、果断、目的性极强的掌控。
那股霸道而炽烈的能量,如同破开万年冰层的岩浆,蛮横地涌入吴邪的身体。
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痛楚,瞬间蒸发。
吴邪大口地喘息,整个人脱力地靠在张启山的手臂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张启山指尖的温度,和他身上清冷的、混杂着硝烟味的檀木香气。
张启山没有看他,只是用那只扣着他后颈的手,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目光落在己经束手无策的军医身上,声音冷得掉渣。
“照他说的做!”
“佛爷,这,万一...”
“执行命令!”
军医不敢再多言,立刻吩咐两个腿脚快的亲兵去附近寻找鬼眼豆藤。
张启山扣着吴邪的后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属于张家的、狂躁的力量。
正通过手掌,源源不断地反向涌入怀中这人虚弱的身体里。
像是在填补一个黑洞。
而那股能安抚自己的冷意,也同样回流,渗入自己躁动的血脉。
他汲取他的安宁,而他,则镇压他的痛苦。
张启山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怀里这个囚犯,是他遗落在外的另一半命门。
很快,亲兵采来了鬼眼豆叶。
军医按照吴邪说的方法,捣碎取汁,只用细针蘸了一滴。
兑进一碗水里,撬开王三的牙关灌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一分钟。
两分钟。
王三的抽搐,竟然真的停了。
他脸上诡异的潮红开始褪去,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军医再次上前把脉,脸上露出了见了鬼一样的震惊表情:
“脉搏,脉搏稳住了!”
“我的天,真的有效!”
之前牵着吴邪镣铐的那名亲兵,下意识地松了松手中的铁链。
看向吴邪的眼神不再是监视,而是混杂了惊奇与敬畏。
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懂他们闻所未闻的奇毒,知晓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解法。
他到底是谁?这份诡异的博学,比他天降书房还要令人心悸。
返程的车上。
气氛依旧沉闷,但有什么东西,己经悄然改变。
吴邪被安排在最里面的角落,手上的镣铐没有解开。
但锁链的另一头,却被扣在了张启山身侧的座位扶手上。
他从一个需要被严加看管的囚犯,变成了佛爷的“随身挂件”。
车身颠簸,吴邪因为脱力而昏昏欲睡。
忽然,一个带着体温的硬物被塞进他怀里。
吴邪虚弱地睁开眼,是一个军用水壶,入手微沉。
紧接着,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干粮也被放在他腿上。
他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只看到张启山冷硬的侧脸轮廓。
对方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仿佛做出这个动作的不是他。
他的手指在放下水壶时,指尖无意间擦过吴邪的手背。
那片皮肤不同于他常年接触的枪茧与缰绳。
带着一种陌生的柔软,竟让他像被火星烫到一般,触电似地飞快收回。
一个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动作,却泄露了主人此刻内心的全部别扭与不适。
吴邪握着微温的水壶,喉咙发紧。
这不是怜悯。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易宣告。
是他用一次撕心裂肺的剧痛,换来的、来自这位主宰者的,第一次“奖赏”。
也是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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