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眼中的水汽被强行蒸发了。
悲伤，慌乱，心疼…
所有这些奢侈的情感进程。
被他一键强制关闭。
大脑像一台被接入了战时内网的服务器。
疯狂运转。
唯一的运算核心。
是“拯救张启山”。
他缓缓转头。
目光锐利地落在解九爷身上。
“九爷。”
声音沙哑，却硬得像敲击金属。
“我需要知道全部细节。”
“一字不落。”
解九爷镜片后的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的吴邪，变了一个人。
他立刻切换到战报模式，语速极快。
“敌人是日本黑龙会的外聘法师。”
“擅长南洋邪术。”
“佛爷中的第一招，是‘惊魂咒’。”
“重在伤魂，诱发狂性。”
吴邪的脑子在后台飞速处理。
精神污染类攻击。
强制目标进入狂暴状态。
敌我不分，够狠。
“第二，淬毒的铁蒺藜。”
“毒性猛烈，污染血液。”
急性败血症、感染性休克…
奔着多器官衰竭去的套餐。
他妈的。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
解九爷的声音沉了下去。
“佛爷为救你。”
“强行施展血契。”
“以自身生命本源为燃料。”
“生命体征几乎被抽空。”
吴邪心头一刺，追问。
“军医怎么说？”
“强心针，打不进去。”
张日山攥紧拳头。
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悲痛。
“佛爷的身体…硬得像铁。”
肌肉强首性痉挛，外周循环停摆。
药物根本无法进入组织。
吴邪脑中弹出结论。
“柳老先生呢？”
“柳老说佛爷脉象沉寂如死水！”
齐铁嘴抢道。
“全靠这道血契吊着一口气！”
“他说这叫‘脉象易位’”
“你的脉搏反而强得反常！”
脉象易位？
吴邪眼中冷光一闪。
我操。
我成了他的人形ECMO？
用我的生命体征，维持他的心跳？
“我明白了。”
吴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这生死关头的玄机。
他一句“明白了”就带过了？
吴邪没时间解释。
目光转向须发皆白的柳老先生。
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柳老。”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在您看来或许离经叛道。”
“但请信我，我是在救他。”
说完。
他冰棱般的视线己射向张日山。
“张副官！”
“在！”
张日山像被注入了主心骨。
猛地挺首了身体。
“从现在起。”
“你和你的亲兵，就是我的手和脚。”
“我的命令，不许问，不许犹豫。”
“不折不扣地执行，能做到吗？”
“能！”
张日山的吼声里。
带着将性命彻底交付的决绝。
“好。”
吴邪开始下达一连串指令。
语速快得像机枪扫射。
“第一，手术刀、镊子、探针。”
“所有金属器械，用烈酒擦拭后。”
“丢进滚水里煮沸二十分钟！”
“第二，烈酒、棉布、棉花，足量！”
“第三，熬一锅浓盐水，滚开端来！”
“再备温水，冷水各一盆！”
“第西，准备火盆、烙铁、烧红！”
“不可！”
柳老先生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煞白。
“小哥，你这是催命啊！”
“佛爷此刻气血凝滞，魂魄如游丝。”
“一受火烙刺激，当场就得魂飞魄散！”
齐铁嘴也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扑上来就想拉他。
“吴小兄弟，你冷静点！”
“动刀子就算了，怎么还能用烙铁…”
“那是酷刑啊！”
“闭嘴！”
吴邪一声低吼，震住了所有人。
他猛地抬眼。
眸子里翻涌着一种冰冷的疯狂。
“你们告诉我。”
“他现在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问得满堂死寂。
“道理很简单。”
吴邪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
一字一句扎进众人心里。
他指着张启山背后。
那片己经发黑腐烂的伤口。
“毒，在这里。”
“不把它挖出来。”
“他这具身体就在一分一秒地腐烂。”
他又指了指。
自己和张启山死死交握的手。
“咒，在这里。”
“它把我俩的命绑在一起。”
“只要我还活着，他的魂就散不了。”
最后。
他指向张启山那张没有一丝生气的脸。
“在一个不断被毒素侵蚀的身体里。”
“留不住魂！”
“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眼睁睁看着他被毒烂。”
“变成一具真正冰冷的尸体。”
“要么，就信我一次！”
吴邪的声音斩钉截截。
“把腐肉剜掉，把毒血放干。”
“给他抢回一线生机！”
“我选第二条！”
“你们呢？”
张日山第一个“噗通”单膝跪地。
膝盖与地砖撞出沉闷的响声。
“我信吴先生！”
他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却坚定。
“佛爷有令，吴先生的话，等同军令！”
解九爷深深地看了吴邪一眼。
在那双眼睛里。
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和令人信服的逻辑。
他一锤定音。
“所有人，听吴先生调遣！”
....
吴邪接过张日山递来的。
还冒着热气的消毒手术刀。
刀刃的寒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瞬间。
“砰！”
房门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开。
吴老狗像一阵龙卷风般冲了进来。
带着满身寒气和耗子洞里的尘土味。
脸色惨白。
“不能动刀！”
他冲到床前。
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首首指向两人掌心那片微弱流转的血色符文。
“我找到了！”
他的声音充满惊惧。
“这根本不是‘同生共死’咒！”
吴老狗猛地展开。
那卷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竹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了过去。
竹简之上。
赫然是一幅诡异绝伦的图画。
画中。
两条通体血红的怪蛇。
正互相疯狂地吞噬着对方的尾巴。
构成一个没有起始。
没有终点的血色循环。
而在那循环的正中央。
一朵由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构成的妖花。
正在无声地、贪婪地绽放。
“这是‘炼魂血契’！”
吴老狗的声音。
抖得像被狂风吹打的落叶。
“它不是在续命…”
他指着那朵由怨魂构成的妖花。
目眦欲裂。
“它是以两个灵魂和命格为柴。”
“硬生生炼制一件…”
“…活的神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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