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踹门而入,把吴邪当成速效救心丸来用。
他在忍。
一个人,在黑暗里,对抗着血脉中那头想要吞噬一切的野兽。
吴邪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时空反噬”发作时的样子。
那种灵魂被撕开,意识被碾碎的痛苦,无人能懂,无人可诉。
原来,这个冷酷多疑的军阀,这个把他当成“解药”和“藏品”的男人,也和他一样。
是个被命运锁死的,孤独的病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同病相怜感,让吴邪感觉荒谬,却又真实得可怕。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
那低吼声中带上了无法掩饰的痛苦鼻音,甚至还有肉体撞击墙壁的沉闷响动。
他疯了吗?
再这么下去,他会把自己活活折磨死的!
吴邪坐起身,心脏擂鼓般狂跳。
他现在过去,是自投罗网,还是送药上门?
以张启山那种扭曲的自尊心,主动送上门的解药,恐怕只会被他当成挑衅,然后撕得更碎。
吴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办?
总不能听着隔壁搞自残式摇滚,然后等着明天去给他收尸,自己作为陪葬品被打包带走吧?
这念头让吴邪一个激灵,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那堵冰冷的墙上。
声音。
对,声音!
他猛地想起自己以前焦虑到爆炸时。
小花那通该死的电话,胖子那几句不着西六的贫嘴,总能让他从混乱中强行出。
这不就是,游戏里T拉不住仇恨了,得靠奶妈吼一嗓子强制嘲讽,把Boss的注意力引开吗?
虽然原理天差地别,这想法也荒谬得像个笑话,但现在,这是他手里唯一的武器。
死马当活马医了!
吴邪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让自己的语调尽可能平稳、柔和。
他对着冰冷的墙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轻地开了口。
“喂。”
内间,用头撞击墙壁的动作猛地一僵。
张启山赤红着双眼,额上青筋暴起,血液里叫嚣的野兽因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顿了一瞬。
是那个人的声音。
幻觉?
还是什么新的蛊惑手段?
一股被侵犯、窥探的羞辱感混杂着杀意涌上心头。
他想嘶吼让那声音滚开,想用更剧烈的疼痛来压过这该死的、企图侵入他脑海的“安抚”。
然而,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
那平稳、不带任何情绪的声线,像一缕清凉的溪水,强行渗入了他滚烫的血脉。
他依旧痛苦,但那声音却像在他狂暴的意识海洋里,强行钉下了一根锚,让他不至于彻底沉沦。
吴邪心头一跳,有戏!
他继续用那种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催眠师语调说:
“别跟它硬抗。”
“你越是用力,它绷得越紧。”
“听我的声音,把注意力从身体上移开。”
我靠,这台词也太羞耻了,简首是午夜情感电台现场。
胖子要是听见,能笑到回他的棺材里去。
“砰!”
一声压抑的闷响,比刚才任何一下都重,仿佛是后脑勺实实在在地撞在了床头的雕花硬木上。
吴邪的心也跟着那声音猛地一缩。
他不敢再胡思乱想,立刻集中精神,声音压得更低、更稳。
“深呼吸。”
“对,就这样,吸气!”
“感受空气进入你的肺部,再慢慢地,把它吐出来。”
“你不是那头野兽,那只是你身体里的一种病,一种痛。”
“痛,是可以被管理的。”
“你现在感觉到的不是你,只是你身体里的一股能量,一股很痛的能量。”
吴邪的声音放得更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别推开它,也别被它吞噬。”
“你只是看着它,想象它是一团红色的火,它在你身体里烧,但烧不到你的意志。”
“你的意志在旁边,在看着它,你只是,一个观察者!”
他不知道这些东拼西凑的现代话术有没有用。
只能凭借本能,用沉稳的语调,为墙那边的野兽构建一个虚幻的牢笼。
墙那边的动静,真的在一点点变小。
那暴躁的的喘息,渐渐被一种绵长而疲惫的呼吸取代。
那股几乎要破墙而出的狂躁感,也缓缓地平息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说得口干舌燥,隔壁的动静也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
成功了?
还是,背过气去了?
吴邪心里七上八下,正犹豫要不要再开口试探一下。
一个低沉、沙哑,透着极致疲惫与一丝不容错辨的别扭嗓音,穿透了墙壁。
“闭嘴,睡觉。”
吴邪瞬间僵住。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脱力后的确认。
他活下来了。
吴邪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这一夜,后半夜格外安宁。
吴邪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吴邪是被院子里的鸟叫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罕见地感觉神清气爽。
一墙之隔的内间,一夜无梦。
张启山推门而出时,天光正好。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常服,头发还带着一丝水汽,脸上的线条依旧冷硬。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后脑,那里并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甚至连往常诅咒发作后那种撕裂般的头疼和挥之不去的戾气,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头脑清明得可怕。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吴邪所在的外间房门。
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声音。
那个人的声音,竟然也能起到安抚的作用。
这味“药”,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功效?
早餐时,气氛依旧沉默。
张启山坐在主位,张日山安静地侍立一旁。
吴邪被带到桌边,镣铐的链子被锁在椅子腿上,活动范围仅限于一臂之内。
他低着头,假装自己是空气。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只白瓷碗推到他面前。
碗里是滚烫的白粥,上面撒着细碎的肉松,香气扑鼻。
吴邪一怔。
他抬起头,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
还是,昨晚的报酬?
他看向张启山,那只手己经触电般飞快收回。
男人没有看他,侧脸冷硬,转向窗外,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主人一丝罕见的不自在
吴邪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这不是施舍,也不是试探。
这更像是一种,笨拙的、无声的确认。
确认昨晚那场“声控治疗”的服务,他,很满意。
吴邪默默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很烫,但也很暖。
那股暖意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凉意。
他忽然觉得,手腕上的镣铐,似乎也没那么冰冷了。
就在这诡异而宁静的气氛中,一名亲兵脚步匆匆地跑进院子,在门口被张日山拦下,低声耳语了几句。
张日山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快步走到张启山身边,递上一份电报。
“佛爷,湘雅医院刚发来的急电。”
“湘雅?”
张启山接过电报,原本因一夜安睡而舒展的眉头瞬间拧紧。
视线扫过上面的内容,他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变。
那点残存的温和沉静,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令人胆寒的凌厉肃杀之气。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看都没看吴邪,只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跟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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