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宁宫死里逃生回到锦瑟宫，沈鱼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太后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看得她心底发寒。
太可怕了……比陛下可怕一百倍！
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试图汲取一点点安全感，并下定决心：以后慈宁宫方圆三里，不，五里！都是她的绝对禁区！能躲多远躲多远！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次日晌午，沈鱼正心有余悸地给她的小菠菜压惊（顺便给自己压惊），宫门外传来了沉稳而规律的敲门声。
不是刘才人那种嚣张的推搡，也不是小路子轻快的脚步，更不是皇帝陛下悄无声息的恐怖降临。
而是一种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不容忽视的叩击。
桃夭跑去开门，一见来人，脸色瞬间白了白，连忙跪下行礼：“参、参见容嬷嬷！”
沈鱼心里“咯噔”一下，探头望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年纪约莫西十上下、穿着藏青色宫装、梳着一丝不苟发髻的嬷嬷。她面容严肃，眼神精明而沉稳，通身上下透着一股属于慈宁宫的、不容错辨的威严气息。
太后身边的人！
沈鱼手里的水瓢又差点掉了，连忙上前，学着桃夭的样子就要跪。
“沈小主不必多礼。”容嬷嬷的声音平稳无波，却自带一股压力，她虚扶了一下，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迅速而仔细地扫过整个院子。
从那些长势喜人却略显杂乱的菜畦，到角落里被灰盖住的烤炉，再到沈鱼身上那件依旧灰扑扑的旧衣，以及她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惊惶。
每一处细节，都被那双精明的眼睛收入眼底。
“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看看小主。”容嬷嬷语气公式化，“昨日见小主似有不适，太后娘娘心中记挂，特让奴婢来问问，小主可是身子有何不妥？若有需要，可传太医来诊视。”
记挂？诊视？
沈鱼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太后娘娘的“记挂”，听起来比陛下的“赏赐”还吓人！
她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臣女没有不适！谢、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女就是……就是胆子小，昨天被……被太后娘娘的天威震撼，所以……所以才失态了……臣女该死！”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证明自己只是单纯的怂，没有任何花花肠子。
容嬷嬷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信，也不不信。
她又看了一眼那些长势很好的蔬菜，忽然问道：“小主这院子打理得倒别致。这些菜蔬，都是小主亲手所种？”
“是……是的……”沈鱼心里发虚，“就、就随便种着玩……”
“小主倒是雅兴。”容嬷嬷不置可否地点评了一句，目光又落在沈鱼那双指甲缝里还藏着泥垢的手上，“只是宫中自有规矩，嫔妃当以仪容德行为重，躬耕之事，恐惹非议。”
沈鱼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是……在敲打她？
“是……臣女知错了，以后不敢了……”她立刻认怂，态度好得不能再好。
容嬷嬷又看似随意地问了几句关于饮食起居、日常做些什么的话，沈鱼都战战兢兢、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咸鱼皇后穿书日常》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毫无隐瞒地答了，内容无非是吃吃喝喝、发呆种地，单调乏味得令人发指。
大约一炷香后，容嬷嬷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微微颔首：“既如此，小主好生歇着吧。奴婢会如实回禀太后娘娘。”
说完，她便行礼告辞，如来时一般，沉稳地离开了。
送走这尊大佛，沈鱼差点虚脱在地。
太吓人了！每一句话都像在挖坑！
她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又走了一遭。
……
慈宁宫内。
容嬷嬷垂手立在太后身侧，低声回禀着所见所闻。
“……院中确有种菜痕迹，长势尚可，但布置杂乱无章，不似有心计之人所为。沈小主身穿旧衣，神色惊惶未褪，言语笨拙，应对间唯有惧色，并无机心。双手粗糙有泥垢，似是常做粗活。问及日常，除饮食寝卧，便是打理那几分菜地，并无其他消遣，也无与人往来痕迹。”
太后闭目养神，指尖缓缓拨动着念珠。
“所以，依你看，是真蠢笨，而非伪装？”
容嬷嬷沉吟片刻，谨慎答道：“奴婢眼拙，观其行止言语，确与宫中诸妃迥异，胆小畏缩，毫无章法，似……并非作伪。且陛下似乎对其也……”她顿了顿，想起听到的些微风声，“似也并无特殊恩宠，反倒像是……觉得新奇有趣。”
“新奇有趣？”太后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这个儿子，她了解。自幼深沉，心思难测。政务繁忙之余，找个完全不像宫里人的“玩意儿”解解闷，倒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若那沈氏真是这般蠢笨胆小、毫无威胁的性子，放在那偏僻角落，反而让皇帝偶尔能松快片刻，倒也不是坏事。
总比那些心思玲珑、整日想着争宠算计的，要让人省心。
“罢了，”太后复又闭上眼，“既然皇帝自己心里有数，哀家也懒得理会。一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罢了，盯着点，别闹出什么笑话就行。”
“是。”容嬷嬷低声应下。
……
是夜，皇帝萧执惯例来慈宁宫请安。
母子二人闲话几句后，太后似是不经意地提起：“皇帝近日似乎常去西边那片宫苑？”
萧执执壶的手微微一顿，面不改色：“政务繁杂时，偶尔会寻个清净处所略作休憩。”
太后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哀家今日见了那位沈氏，倒是个……别致的。皇帝若是喜欢，给她些恩宠抬举也无可厚非，只是莫要太过，免得失了体统，惹人笑话。”
萧执放下茶壶，语气平淡：“母后多虑了。儿臣只是觉得她……安静，不吵。”
安静，不吵。
这西个字，己然说明了一切。
太后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果然只是找个消遣。
“嗯，你心中有数便好。”
母子二人不再提及此事，仿佛锦瑟宫里的那个小秀女，真的只是一缕无足轻重的微风，过去了，便了无痕迹。
而此刻的沈鱼，正对着她那些宝贝菜苗发誓：
以后一定要更低调！更透明！更咸鱼！
坚决不给太后娘娘任何注意到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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