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正要落槌定音，张员外却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尖利地打断：“大人！就算玉佩非他所偷，也不能证明他无罪！或许是他偷走后不慎在书院沾上墨迹，这才露出破绽！”
堂外传来一阵骚动，旁听的百姓交头接耳，显然被这番强词夺理激起了不满。
包游暗骂老奸巨猾，正思考对策，堂外忽然传来清朗的声音：“大人，学生可证明包兄清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书生快步上堂，袍角还沾着晨露，显是匆忙赶来。正是书院同学李文。他拱手行礼，从袖中取出一本线装书册。
“那日辩论，学生确与包兄在一起。这是学生当日日记，清楚记录辩论内容和时间。”李文翻开书页，指尖点在墨迹犹新的字句上，“您看这里：'五月初三，戌时正刻，与包游兄论《孟子》‘性善’之说，至亥时方散。包兄不慎打翻砚台，墨染书案'。”
知县仔细翻阅日记，见日期内容详实，笔迹连贯，不似临时伪造。李文继续道：“不仅如此，学生还记得，那日包兄打翻砚台后，我们还笑他‘墨染青衫终不悔’。当时在场的还有赵、钱二位同窗，均可作证。”
包游感激地看向李文。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第一个敢站出来为他作证，需要莫大的勇气。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颤巍巍上堂，是常在书院附近揽活的洗衣婆王妈。她跪倒在地，双手奉上一本泛黄的账册：“大人明鉴，老身可证明包秀才那件青色长衫，五月初三整日都在铺里浆洗。这是取衣记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包秀才青衫一件，五月初三收，初西取'。”
知县命衙役取来账册，果然见记录详实，还有包游的画押。证据越来越充分，知县面色不豫，指节无意识地敲击案桌，显然不愿在离任前承认误判。
包游心念电转，目光扫过堂上证物，突然道：“大人，学生或许知道真凶是谁。”
众人皆惊，堂下一片哗然。包游不慌不忙道：“刚才学生注意到，呈堂证物中有一份张府失窃清单，除了玉佩，还有一对金镯。但奇怪的是，张员外始终只提玉佩，不提金镯。这未免不合常理。”
张员外脸色顿变，手中核桃转得飞快。包游继续分析：“学生猜测，真凶就是张府内部之人，盗窃多项财物，但只拿出玉佩栽赃给学生。而金镯等其他财物，恐怕早己被变卖或私藏。”
他突然指向张员外身边的管家：“我记得刚才这位管家作证时，下意识用左手抚须——他才是左撇子！而且，”包游声音陡然提高，“他腰间荷包鼓胀，阳光下隐约可见金器形状！”
众目睽睽之下，管家惊慌失措，下意识用手护住腰间。知县立即命衙役上前搜查，果然从管家贴身荷包中搜出一对精巧的金镯，上面赫然刻着张家的标记！
真相大白！管家面如死灰，终于招认：他赌博欠下巨债，偷窃府中财物，恰巧撞见包游与张家公子在书院争执，便起意栽赃。玉佩是他趁包游不备时偷取，金镯则被他私藏准备变卖。
知县当堂释放包游，判管家盗窃诬告之罪，杖一百，流三千里。张员外羞愧难当，在众人指指点点中悄悄溜出公堂。
包游走出县衙，阳光刺眼。他抬手遮目，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百姓围在衙门外议论纷纷，称他“能言善辩”，有人笑称“包顶颈”——粤语形容倔强不服输之人。
李文上前祝贺：“包兄今日堂上风采，真让人佩服！那管家藏得如此隐秘，你怎会发现金镯痕迹？”
包游苦笑：“只是侥幸。”他心中明白，这案子能赢多少靠运气。在大清，司法公正远非想象中简单，今日若非李文和王妈及时作证，若非管家得意忘形露出破绽，结局未必如此。
他看着手中知县给的十两银子“压惊费”，银子在掌心沉甸甸的。既然重生于此，就要用现代法律知识，在这古代司法体系中闯出一片天。
“李兄，”包游突然问，“可知本县还有何冤案未雪？”
李文愕然：“包兄刚脱大难，就又想揽事？”
包游微笑，目光坚定：“既然得了这‘包顶颈’的名号，总不能白叫。”
远处，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怯生生望着他们，手中紧紧攥着一份诉状，欲言又止。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包游与她对视片刻，轻轻点头。妇人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步步向他们走来，手中的诉状在风中微微颤动。
新的案子，己经在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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