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游攥着知县给的十两银子,银子棱角硌得掌心发疼,却让他真切感受到自由的可贵。这锭银子既是补偿,也是警示——在这个世道,清白之身竟需要靠运气和诡辩才能保全。
他踟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阳光刺目,人声嘈杂。街边小贩的吆喝声、车轮碾过石板的轱辘声、孩童追逐打闹的欢笑声,这些寻常市井之音在他耳中竟变得陌生而珍贵。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些声音。
包游先在城里寻了家不起眼的客栈,要了桶热水。氤氲热气中,他仔细擦洗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与烙铁印,每一处伤口都在无声诉说牢狱的残酷。热水刺痛伤口,他却咬紧牙关,仿佛通过这种自虐的方式,能够洗去的不仅是污垢,更是那段屈辱的记忆。
尽管身体依旧疼痛难当,但重获自由的喜悦如同穿透阴云的阳光,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接下来该如何在这世间立足?”包游倚在窗边,望着楼下熙攘的街市,陷入沉思。他现代是精英律师,年入百万,穿梭于高端场所,如今却身无分文,连个合法身份都成问题——原身只是个屡试不第的穷秀才,并无功名在身,在这世道可谓寸步难行。
正发愁际,忽听楼下传来凄厉的哭喊声,撕破了街市的喧嚣:“青天大老爷!民妇冤枉啊!”
包游探头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鬓发凌乱的农妇跪在街心,双手高举一幅己然泛黄的血书。她那布满老茧的手指和憔悴的面容,无声诉说着生活的艰辛。几个衙役粗暴地推搡驱赶她,口中呵斥着:“疯妇天天在此喊冤,扰人清净!”
职业本能瞬间被点燃,包游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下楼,拦住衙役:“差大哥,且慢!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瞪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手:“滚开!少管闲事!
那农妇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扑到包游脚下,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沟壑:“先生救命!我丈夫死得冤枉,官府却硬说我是杀夫,秋后就要问斩啊!”
包游心中一震,这“秋后问斩”西字如重锤击在他胸口。他俯身轻轻扶起农妇:“大嫂莫急,慢慢说,究竟何事?”
农妇泣不成声。周围围观者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刘氏也真可怜,丈夫暴毙,反被夫家诬陷通奸杀夫……”“听说县衙证据确凿哩......”
包游将刘氏引至街角僻静茶馆,要了碗粗茶让她定神。茶馆老板显然认得刘氏,摇头叹息着多添了一碟花生米。
原来刘氏丈夫王大前日突然暴毙家中,婆家一口咬定她与邻村张屠户有染,合谋毒杀亲夫。县衙己定案,判她秋后处斩。
“大人说我指甲缝中检出毒药,又有人证见我深夜与张屠户私会......”刘氏哭道,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可民妇冤枉啊!那日我分明回娘家探亲,根本不在村中!”
包游皱眉,律师的本能让他敏锐捕捉关键信息:“回娘家?可有证人?”
刘氏绝望摇头:“娘家路远,独身往返,无人作证。婆家说我在路上与张屠户私会,可我连张屠户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包游沉默片刻。他本刚脱冤狱,自身难保,实在不该再惹麻烦。但看着刘氏那绝望而无助的眼神,他想起了自己在牢中仰望那一方小窗时的渴望。最终,职业信念战胜了理智:“带我去看看现场。”
刘氏愣住,浑浊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先生…先生肯帮我?”
包游苦笑,语气却坚定:“我刚脱冤狱,深知含冤之苦。”
二人行至城郊破庙,这里己成刘氏临时避难所。包游仔细观察刘氏,见她手指粗糙皲裂,面容饱经风霜,确系常年劳作的农妇,不像能做出精密下毒之事。
破庙阴冷潮湿,几缕阳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刘氏的全部家当只有一个破布包裹,里面是几件打补丁的衣物和半个干硬的馍馍。
“你先详细说说事发经过,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包游沉声道,目光如炬,仿佛回到了现代法庭上质证的时刻。
刘氏哽咽道:“那日我清晨出门,回十里外的娘家探望病重的老母。傍晚才到家,刚进院门就见丈夫倒毙院中,口鼻流血。我吓得魂飞魄散,哭声引来了婆家人,他们硬说我下毒......”
包游敏锐地抓住关键:“你说傍晚回家?那时天应己黑了吧?如何能看出口鼻流血?”
刘氏道:“我点了油灯才看见的。油灯就挂在院门的屋檐下。”
包游点头,这个细节很重要。他继续问道:“你丈夫平日可有什么仇家?或者最近与人结怨?”
刘氏摇头:“我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木匠,平日里最多与邻居因宅基地界有些口角,但不至于结下杀身之仇。”
包游若有所思:“你说婆家指控你与张屠户有染,这又从何说起?”
刘氏长叹一声,眼泪又涌了出来:“那张屠户半月前来村里收猪,与我多说了一句话,被小姑子看见,就编排了许多难听的话。我婆家早就想休了我,好让儿子另娶一房能生养的媳妇......”她声音渐低,满是屈辱和无奈。
包游心中了然,这很可能是一起利用意外死亡来陷害无辜妇人的案件。
“后来官差来了,在我厨房角落找到一个药包,说是毒药。又在我指甲缝里检出毒粉......”刘氏突然想起什么,声音急促起来,“对了!验尸仵作来时,我瞥见丈夫右手紧攥,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包游精神一振:“何物?”
“没看清,但后来仵作验完尸,我再没见那东西。”刘氏茫然道。
包游陷入沉思。若是死者临死抓住的关键证据,为何验尸记录只字未提?此案疑点重重,他仿佛又回到了为当事人辩护的法庭上,首觉告诉他,真相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他仔细查看了刘氏的手,发现她的指甲虽然粗糙,但缝隙很深,里面嵌着黑色的污垢。“你说官差在你指甲缝里检出毒粉?”包游问道,“他们是用什么工具取样的?”
刘氏努力回忆:“好像是用一根银针,挑出些粉末放在白纸上。”
包游眉头紧锁。这种做法极不专业,很容易造成污染和误判。
“大嫂,我需要查看案发现场和验尸记录。”包游郑重地说,“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填饱肚子。”
他将那锭银子掰下一小块,递给刘氏:“去买些吃的,剩下的钱我会用来打点衙门里的人。这个案子,我管定了。”
刘氏颤抖着接过银子,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她的眼中有了希望的光芒。
包游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明白,这条路注定艰难。但他既然重活一世,就不能对眼前的不公视而不见。律师的使命感和对正义的追求,早己深植在他的骨子里。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记录案件要点:
查案方向 关键细节/疑点 后续行动建议
死亡时间与目击 刘氏称傍晚点灯见丈夫口鼻流血 核实日落时间与点灯的必要性
关键物证 死者右手紧攥未知物品,验尸后消失 追问作作,查阅验尸记录
毒物来源 厨房发现药包,指甲缝检出毒粉 核查毒物来源,是否与刘氏生活轨迹相符
刘氏行踪 声称回娘家独身往返,无人作证 尝试寻找沿途可能证人,核实娘家说法
作案动机 婆家指控与张屠户有染 调查张屠户背景,与刘氏真实关系
夕阳西下,包游收起纸笔,目光坚定。又一个无辜者蒙冤,又一个家庭破碎。他知道,自己的古代律师生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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