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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苏芩芩的第二个红绳

小说: 红绳诡局   作者:毛栗子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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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旧宅的夜晚,被李妄破碎的梦呓和压抑的痛苦呼吸切割得支离破碎。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如同不安的鬼魂。苏芩芩跪在硬板床边,紧紧握着李妄冰冷而痉挛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他那些关于大火、母亲、红线和棺材的呓语,像一把把生锈的钥匙,在她心中撬开了一扇通往黑暗过往的沉重之门。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触摸到李妄内心深处的创伤。那个平日里冷静、强大、仿佛无所不能的“灵狐”,在褪去所有伪装后,原来也只是一个被童年噩梦纠缠的、伤痕累累的灵魂。这认知让她心痛如绞,也让她对他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和深沉。

老郎中又进来查看了一次,给李妄灌下了一碗气味极其苦涩的汤药。药效似乎起了一些作用,李妄的颤抖渐渐平息,呼吸也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的痛苦神色减轻了不少。

“让他睡吧。能睡过去,就是好事。”老郎中留下这句话,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佝偻老者送来了简单的粥菜,但苏芩芩和钟汶都毫无胃口。钟汶坐在屋角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但紧绷的嘴角和不时微蹙的眉头显示他并未真正放松。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苏芩芩手腕上那根鲜红的绳结,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夜更深了。宅院里死一般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添几分荒凉和不安。

苏芩芩实在疲惫不堪,靠着床脚,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苏家老宅,看到了母亲穿着那件染血的旗袍,对她温柔地笑着,手腕上那根一模一样的红绳格外刺眼。母亲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但声音模糊不清,只有那双充满哀伤和担忧的眼睛,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的金属摩擦声将她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声音来自窗外!

她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窗纸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荒草在夜风中摇曳。但就在院墙的阴影下,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极快闪过的黑影!那身影……有点熟悉?!

是接应他们的人?还是……追兵?!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才想起武器早己在逃亡中丢失。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李妄和角落里的钟汶。李妄依旧昏迷,钟汶似乎也睡熟了。要不要叫醒他?

就在她犹豫之际,厢房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佝偻老者提着一盏小油灯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

“小姐,还没睡?”老者的声音沙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芩芩警惕地看着他:“听到外面有动静。”

老者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床上的李妄,淡淡道:“野猫吧。这地方荒,野猫多。”他放下油灯,手里却多了一个小小的、用红布包裹的物件。

“这个,给你。”老者将红布包递到苏芩芩面前。

苏芩芩疑惑地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有些硌手。她打开红布——里面竟然是一根……和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编织精巧的鲜红绳结!只是这根红绳看起来更旧一些,颜色有些暗淡,绳结的中心,系着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白玉平安扣!

第二根红绳?!

苏芩芩的呼吸瞬间停滞!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老者:“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老者指了指床上昏迷的李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是这位先生的东西。刚才老郎中给他换衣服时,从他贴身的内袋里发现的。许是……很重要的物件吧,昏迷了还攥得死死的。老郎中让我交给你保管。”

李妄的东西?!他也有一根红绳?!而且和她的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

苏芩芩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颤抖着手,拿起那根红绳,仔细端详。编织的手法、绳结的样式,甚至那种特殊的质感,都和她手腕上那根母亲留下的红绳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旧一些,多了一枚玉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和李妄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难道……难道李妄口中那个葬身火海的“娘”……?!

一个可怕而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苏芩芩!她猛地看向李妄苍白安静的脸,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不!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但她无法抑制地去想!年龄……时间……母亲从未详细提过的过去……李妄对苏家异常的执着和保护……还有这两根一模一样的、仿佛带着某种宿命意味的红绳……

线索碎片在她脑中疯狂碰撞,拼凑出一个让她浑身冰凉的、难以置信的轮廓!

“小姐?你没事吧?”老者看着苏芩芩骤然苍白的脸色和剧烈颤抖的手,疑惑地问。

苏芩芩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红绳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没……没事。谢谢您。”她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嘶哑。

老者没再多问,提着油灯,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苏芩芩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手心里的两根红绳,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她抬起颤抖的手,将两根红绳并排放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它们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彼此呼应,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血泪交织的往事。

如果……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她和李妄……?!

巨大的震惊、茫然、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的真相。

就在这时,床上的李妄忽然又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

苏芩芩立刻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李妄?李妄你醒了吗?”

李妄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他的眼神依旧涣散,但当他模糊的视线聚焦在苏芩芩脸上,以及她手中那两根并排的红绳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发出一种压抑的、如同呜咽般的嗬嗬声!

他的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破碎到几乎听不清的音节:

“……阿……芩…………红……线…………小心……钟……”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但这一次,他眼角却滑下了一滴冰冷的泪珠。

阿芩?他叫她阿芩?!这是母亲才会叫的小名!还有……小心钟?!是钟汶吗?!

苏芩芩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李妄最后的呓语,像最后一块拼图,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骇然地看向屋角那个似乎仍在“沉睡”的钟汶!

钟汶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但苏芩芩却敏锐地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醒着!他听到了!他在装睡!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李妄在昏迷前最后的警告……小心钟汶?!为什么?!钟汶到底是谁?!他一路保护他们,难道……都是伪装?!他的目的是什么?!也是为了薛家的血脉?!还是……为了别的?!

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苏芩芩死死攥着那两根红绳,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妄,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深不可测的钟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充满谎言的漩涡中心,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黎明的微光尚未透进窗棂,但黑暗,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重。手中的红绳,不再是母亲的遗物和李妄的信物,而成了两道染血的诅咒,将她拖向更深的谜团和危险。

第二个红绳的出现,彻底搅乱了棋盘。而“小心钟”的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致命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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