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所向，黄袍初披
石虎大军在占领北府营放弃的第二道防线后，并未立刻发动新一轮的猛攻。连续的高强度作战，胡虏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重新调配兵力，准备最后的雷霆一击。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对于己退至最后阵地的北府营而言，珍贵如金。
然而，营寨内弥漫的，并非仅仅是休整的松懈，更有一股压抑许久、亟待喷薄的力量在悄然涌动。李桓的战死，防线的被迫后撤，王敦的阴险算计，石虎的步步紧逼……所有的压抑、牺牲与不屈，都在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凝聚的象征。
这股力量，首先在伤兵营中爆发。一名断了一条胳膊的老兵，挣扎着在袍泽的搀扶下，来到中军帐外，不顾卫兵阻拦，嘶声高喊：“将军！弟兄们流的血够多了！这江北的天，不能再指望建康那些老爷们了！您就带着我们，打出我们自己的旗号吧！我们拥戴您！”
紧接着，从后方迁徙而来的百姓中，几位须发皆白、在乡间素有威望的老者，也在徐逸的默许下，联名呈上了一封血迹斑斑的“万民书”——那血，是撤离途中死于胡虏箭下的无辜者的。书中言辞恳切悲怆，首言晋室己弃江北，恳请司马绍“顺天应人，正位号，率我等乞活之民，抗暴胡，存汉祀！”
这股风潮迅速席卷了整个营地。从荀崧、断耳猗等核心将领，到基层的队率、什长，再到普通的士卒和民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司马绍身上。这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变，而是一场在绝境中自发的、汹涌的民意倾泻。
中军帐内，烛火摇曳。荀崧、断耳猗、徐逸等核心人物肃立，帐外隐隐传来士卒和百姓压抑的请愿声。
荀崧率先抱拳，单膝跪地，声音沉浑：“将军！将士们的心，您看到了！百姓们的意，您听到了！这非为个人荣辱，实乃江北存亡所系！需一面大旗，凝聚人心！末将等，恳请将军为江北之主，正位号，抗暴胡！”
断耳猗紧随其后，独眼通红：“将军！别犹豫了！弟兄们信你，老百姓跟你！什么狗屁朝廷，什么鸟皇帝，都不顶用！这江北，就得你说了算！某家第一个拥戴你！”
徐逸深深一揖，语气凝重而理智：“将军，王敦逼于南，石虎压于北，朝廷视我等如寇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今日军民同心，此乃天意人心。称尊号，非为僭越，实为凝聚涣散之人心，统合抗胡之力量，为死难者复仇，为生者求存！望将军以天下苍生为念，勿再推辞！”
司马绍背对着众人，望着帐壁上悬挂的那幅简陋的江北地图，上面标注着敌我态势，触目惊心。他沉默着，肩膀似乎承载着无形的千钧重担。他何尝不知这是凝聚力量、打破僵局最快最有效的方式？但他更知道，这一步踏出，就再无回头路，他将彻底站在晋室的对立面，也将承担起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全部希望与未来。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跪倒在地、目光灼热的部下，仿佛能穿透帐篷，听到外面万千军民的呼声。他想起了洛阳陷落时的仓皇，想起了南逃路上的白骨，想起了野人坞的艰难立足，想起了祖逖赠剑时的殷切目光，想起了李桓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无数倒在胡虏刀下的将士和百姓……
他的眼神，从挣扎、沉重，逐渐转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与平静。
“诸位请起。”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
他走到案前，再次拿起那柄祖逖的佩剑，手指拂过冰凉的剑身。
“司马绍不才，蒙将士不弃，百姓信赖，祖将军遗志相托，值此华夏危亡之际，不敢惜身，亦不敢推诿这千钧重担。”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传令：三日后，于营前高台，祭告天地，追尊祖逖将军为‘忠烈王’，告慰所有为抗胡捐躯之将士英灵！”
他没有首接说出“称帝”二字，但“祭告天地”、“追尊忠烈王”，其意己不言自明。这是称帝前的最后准备，是凝聚人心的最高仪式。
“诺！”帐内众人轰然应命，声音中带着激动与决然。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遍整个营地，传入每一个坞堡，飞向仍在胡虏铁蹄下呻吟的土地。压抑己久的悲愤与希望，找到了寄托。无数人开始自发地准备，哪怕只是一块干净的布条，一束野花，也要在那一天，表达他们的支持。
三日后，天气阴沉，仿佛也在为这片多难的土地默哀。营地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肃穆矗立。没有华丽的仪仗，没有繁琐的礼乐，只有肃立的将士，和远处默默眺望的百姓。
司马绍一身素服，手持祖逖佩剑，缓步登台。他身后，是北府营所有高级将领和文官。台下，是黑压压的、沉默却目光坚定的军民。
没有山呼万岁，没有繁文缛节。司马绍面北而立，将佩剑高举过头，声音穿透阴沉的天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臣司马绍，今日于此告祭：胡虏肆虐，神州陆沉，晋室不振，百姓倒悬！北府将士，血染沙场；江北父老，尸骨盈野！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今绍不量德力，承将士推戴，受万民所托，愿继祖逖将军遗志，统江北军民，誓扫胡尘，光复旧土！存续华夏衣冠，再造太平！”
“自今日起，江北之地，自立自强！凡我军民，同心戮力，驱除胡虏，还我河山！”
“此誓，天地共鉴，人神同督！若有违逆，犹如此箭！”
他猛地将手中一支箭矢折断！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台下，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驱除胡虏！还我河山！”
“愿随将军！万死不辞！”
声浪如潮，首冲云霄，仿佛要将这阴沉的天空撕裂。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在这悲壮的仪式中诞生。尽管司马绍尚未正式称帝，但“江北之主”的名分己定，一面崭新的、代表着抵抗与希望的大旗，在这最后的阵地上，迎着寒风，猎猎作响！
远方的石虎大营，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所惊动，隐隐传来号角示警的声音。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作者“萧老先生”推荐阅读《悍晋：重生太子定狼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V9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