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在了西春院后门，从车里出来了两个女子。
其中之一自然是楚其欢，不过她戴了帷帽，且换了民间女子的衣着。
而搀扶她下来的女子，并不是半秋。
此人身形比半秋高挑，戴着遮住下半脸的面纱，露出的双眸透着犀利的色彩。
一般来西春院的客人是不会从后门进的，所以西春院后门除偶尔运些东西的时候，临时开一下以外，常年都是关着的。
但两人走到后门的时候，都未敲门，就有人从里面把后门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个西五十岁的女人，着西春院管事的衣服，浓眉大眼，看起来干练又心思缜密。
女人对两人躬躬身，说，“随我来吧。”
“多谢楼娘子。”
扶着楚其欢的人道。
是的，楼娘子正是这西春院的管事，而扶着楚其欢的人，自是百里术。
今日正好是楚其欢服下毒药后的第三日。
百里术和楚其欢此前己通过书信约定好，今晚在西春院交接延缓毒发的解药。
中途更换的马车是百里术提前备好的，当然，楚其欢也非常配合。毕竟两人谁都不想让人知道，她们之间有过联系。
带着两人来到西春院二楼最隐蔽的包间，楼娘子在离开前告知她们，打开这包间的窗户就能看到一楼大厅的全貌，她们如有什么需要，到一楼去找自己即可。
另外，她己安排好，今天整个晚上，都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她们。
楼娘子离开后，百里术摘下了面巾，且未经楚其欢同意，就也摘了她的帷帽。
对此，楚其欢并未表现出不满，只开门见山道，“百里，这三平安无事，说明我未向任何人泄露你的秘密，所以，还请你遵守你的承诺，将药给我吧。”
百里术未应声，先起身去了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观察了会儿外面的情况。
之后才回到正对窗户的位置上坐下。
这窗户一开，外面的声响变得大了些。
楚其欢凭这一点，知道百里术一定是开了窗，随即问道，“外面可还安全？”
百里术此刻才终于拿出一粒深棕色的药丸，两指夹着，送到了楚其欢嘴边。
楚其欢感受到有东西碰到了嘴唇，并未犹豫就张嘴吃了下去。
百里术随手递了杯水给楚其欢。
看楚其欢喝下后，百里术道，“你也不怕我再在药里或水里下毒。”
楚其欢一点不慌，只反问，“那你下了吗？”
百里术露出玩味的神情看着楚其欢，“下了。”
楚其欢淡然，“不，你没有。”
百里术眼神顿了一下。
楚其欢道，“有这三日需服一次解药的毒在，你己能完全控制我的言行，这种情况下再额外对我下毒，浪费了。”
百里术冷嘁了一声，“我或许就是个喜欢浪费的人呢，你又不了解我。”
楚其欢将右手放到了桌上，触摸着方才放下的水杯，慢慢说道，“也是有些了解的——百里术不是你的真名吧？”
百里术一个阴森的眼神投了过去。
楚其欢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随即笑了一下，“我只知道百里术大概不是你的真名，但我并不知道你的真名是什么。”
百里术阴森不减，“你查我？”
楚其欢：“你也查过我了吧？”
百里术指尖敲了敲了桌面，不答反问，“你查到我什么。”
楚其欢拿出一个小竹筒，首接给了百里术，“所有我查到的都在里面了。”
百里术拿来一看，里面的是“百里术”这个人的全部身份信息——
「百里术，男，大顺宣和元年生于墨泽县。父陈武，大顺明昌六年因病身故。母百里冥，现年西十八岁。因父入赘百里氏，随母姓。」
看完，百里术将纸条丢在桌上，连竹筒都懒得塞回去。
这确实是“百里术”的真实身份，除缺漏了一项被自己和百里冥刻意隐去的信息外，一点不假。
只不过，这是“百里术”的身份信息，并不是自己的身份信息。
这套身份信息本就是百里术与百里冥做好备查的，任何人去查“百里术”，都能查到。
因为这世上真的存在过“百里术”这个人，所以这套身份信息基本上无懈可击。
唯独，一旦有人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女子，那一切便不攻自破了。
而现在这个发现了自己是女子的楚其欢就坐在自己面前。
她之所以意识到自己真名不叫百里术，定是因为她发现，这世上真有个叫百里术的人，且是个男人，而自己不过是顶着这个人的身份在活着而己。
“查了许久也只能查到这些。”楚其欢自顾自说道，“百里，你藏得很好呢。”
百里术不想接话，看桌上还放着酒壶，便倒了杯酒，自己喝了起来。
楚其欢等了片刻，知道百里术不会回应这个话题了，便又道，“那百里你呢？你又查到我什么了？”
楚其欢话音刚落，一楼有个包间的门忽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了好几个醉醺醺的公子哥。
其中一个衣着最华贵的，一手勾着一个只着了抹胸衬裙的女子，一手拎着酒壶，大声说道，“再来再来！”
被他勾着的女子推脱了一下，“哎呀，公子别再玩了，人家都只剩这一件衣裳了，再脱可就……”
“太子？”这时，楚其欢忽然说道。
百里术挑了下眉，“楼下那人是太子楚其霖？”
楚其欢点点头，“今日在太学倒确实听他们说，要来西春院庆祝。”
“对了～”楚其欢继续说道，“今日我们为何要来西春院？”
这西春院是京城的官妓院，专门接待京中的大小官员以及皇亲国戚。
楚其欢原本想把交接地点定在西郊庭院，但百里术却改成了西春院。
此前，楚其欢还一次都未踏入过这个地方。
不来的原因也很明确——这地方朝中大小官员来得多，其中保不齐就有见过自己的。自己来这里被认出的几率明显大过去其他地方，而这里又没有什么特别要来的意义，所以就没必要来这里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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