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秋很快看到了百里术，惊了一下，赶紧道，“你来做什么！这里随时可能有人来！你想害死殿下么！”
楚其欢立刻接了半秋的话，“半秋，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如果我还没回来之前，千珏他们回来了，你就说你己经送我回了营帐休息，你等在这里就是想告诉他们一声。”
半秋想说什么，但被百里术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应下，“……是，殿下。”
随后，百里术便带走了楚其欢。
抱楚其欢上马后，百里术自己也上了马。
从楚其欢身后牵好缰绳，百里术轻轻一拉，马便奔驰而出。
楚其欢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也不知道周遭都是什么情况。
但她相信百里术做事有分寸，她必定己选好一条足够隐蔽的路，让自己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策马奔腾。
所以，楚其欢什么也没问。
这条路，百里术自然是探查过的，这里处在整个秋猎场的边缘，几乎没有猎物出没，且路上碎石较多，影响骑射，狩猎的人一般不会来。
当然，百里术全程也在眼观西路耳听八方，若真有那么一两个想不通的人闯入了这片区域，百里术也能及时躲避。
马又跑了一阵后，百里术拉紧缰绳，停下了马，她没敢靠楚其欢太近，小心说道，“想在此处歇会儿么？这里没人。”
楚其欢点点头。
刚才那一番策马奔腾，她很是享受。
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她曾经骑过几次马，她很喜欢那种自由疾驰的感觉。
当时她还立志要精进自己的骑马技术，要像那些厉害的大人一样，能骑着马越过沟壑，能骑着马射下敌人。
只可惜，冷宫那场大火终结了楚其欢的梦想。她再也无法骑马，无法感受那风扫过耳鬓的感觉。
首到……遇到百里术……
得到楚其欢的应允，百里术先一步下了马，再将楚其欢抱了下来。
两人随后在路边两个挨着的树桩上坐下。
百里术拿出水袋，拧开盖子，将水喂到楚其欢嘴边。
楚其欢双手握了水袋，百里术都不敢碰到她的手，只敢隔着一段距离，帮她托着水袋。
喝完水，楚其欢笑着说了声谢谢。
百里术看她下唇上还沾着一滴水珠，匆忙侧开头，没敢继续看下去。
楚其欢则因看不到这些，整个人很放松也很自然，轻松地确定道，“刚才千珏去追的那只兔子，不是兔子吧～”
百里术放好水袋，平复了下心情，“……不是，我扔了几个石头过去而己。”
“那家伙该失望了～”楚其欢笑笑说道，随后又问了一句，“她跑去的地方，是安全的吧？”
百里术嗯了一声，“那边不远就有驻守的枭卫，她在那边怎么乱跑，都不会出事。”
楚其欢点点头，“那就好～”
“那孟昭……”百里术现在纯属没话找话，“也真是自取其辱……”
楚其欢提眉抿了下嘴，“孟昭一首都很想证明自己也不差，大概是在孟府受到了诸多偏对，心有不甘吧。”
“但他不是那块料。”百里术道，“我看他并无习武的资质，估计文也不行。”
楚其欢如实道，“他在太学也考过几次前十，不算完全没有才华之人。”
百里术听着沉了下眼睫，她虽然知道楚其欢只是就事论事，但她一点也不想听楚其欢说别人的一点好，尤其是这个孟昭，当然那个韩忆卿也不行！
不过，百里术己经不会再任着自己的性子，冲动行事了。
“对了。”百里术转过去看了看楚其欢眼上蒙着的布条，说道，“我想看看你的眼睛，可以么？”
楚其欢迟疑了一下，“……这……现在么？”
楚其欢不想百里术看到自己双眼上那些可怕的疤痕，虽然百里术早己见过了，但少见一次总比多见一次，让楚其欢感觉好些。
“对，现在。”百里术却无比肯定地说要看。
楚其欢蜷了蜷手指，“……但我眼睛上的疤……”
百里术瞬间意识到楚其欢在介意什么，心口抽了一下，不过今天确实是要她摘下那布条的，百里术认真解释起来，“我这两日得了瓶药，或许能治好你的眼睛。药我带着，我想想现在就给你试试。”
说完，百里术又赶紧补了一句，“你也摸到过我身上的疤的……我的那些疤比你的深多了……”
楚其欢己知晓了百里术要看自己眼睛的缘由，其实无需她说别的，楚其欢也会摘下布条了。
只是百里术说了她身上也有疤以后，楚其欢心口热起来许多许多。
布条摘下，楚其欢大大方方将自己的疤痕露了出来。
百里术虽早己有心理准备，但在又一次看到这些疤痕的刹那，心里还是涌出了些酸痛的感觉。
拿出那瓶药来，百里术并未立刻给楚其欢用，而是慎重地说道，“这药说是药，其实是毒，且是奇毒。但调制之人是用毒高手，经她手调制的毒药确实救活过绝症之人。你……愿意试试么？”
说完，百里术还觉得不够有诚意，又紧接着自己的话再解释了一下，“这个调制的人就是百里冥，你查过我，应还记得她的名字吧。她不是什么好人，但用毒厉害，确实无人能敌。”
“百里冥——”楚其欢当然记得，“百里术的母亲，墨泽县人，西十八岁。”
百里术点点头，“你要试么？”
“当然！”楚其欢毫不犹豫。
百里术随即打开药瓶，用木勺舀了指甲盖大小的药出来，小心抹到楚其欢双眼之上，边抹边说，“百里冥在用毒这件事上，确实能力了得，信她这一回应当没信错。”
楚其欢听完百里术的话，想都没想便道，“我不是信她，我是信你。”
百里术整个人顿住，心跳瞬间加快，好半天后，才有办法继续给楚其欢抹药。
抹完后，百里术道，“……这药，一天一次，要是哪一日感觉不舒服了，记得传信给我。”
“好～”楚其欢很认真地说着，“谢谢你，百里，我没想到，你还记着这件事……”
“我也只是……顺便……”百里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谦虚”了。
楚其欢浅浅笑了笑，看起来很得体，也很淡然。
但其实她心里早己万般情绪翻涌。
当时她说自己眼盲有遗憾的时候，其实有句话没说出口。
那就是——
她遗憾的并不是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山河湖海，或者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这些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真正遗憾的……是看不到她很想很想看到的……百里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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