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给了楚其欢后，百里术心里忽然很空。
因为她意识到这一整趟秋猎之行，她己不再有理由接触楚其欢了。
但她根本不想和楚其欢分开，即便不可以再触碰楚其欢，她也想时时刻刻能看到她，和她说话。
“对了——”百里术想了半天，想出了个话题，“陶家私盐案，是楚南萧的旨意吧？”
楚其欢愣了一下，“……你也去查了？”
“没有细查。”百里术道，“天机营留存的卷宗里，并无什么纰漏可以入手。那几封书信倒确实是个突破口，但也只能确定书信双方的身份，其余我并未查到什么。”
“所以，你也知道那个唐公是‘他’的人了？”楚其欢说道。
自从确定了楚南萧就是加害陶家和母亲的罪魁祸首之后，楚其欢己完全不想再称呼他为“父皇”。
百里术道，“嗯，知道。这人和楚南萧有过几年交集，我猜此人如今都还在帮楚南萧办事，只是隐姓埋名，未露在明面。”
“你与我想的完全一样。”楚其欢道。
百里术一听楚其欢这么说，心里莫名高兴。
“我查到的其实也只有这么多。”楚其欢继续说道，“但其他的己经不重要了。”
百里术叹了一声，“人心叵测。大夏末年，民不聊生，若不是陶氏散尽家财，支持楚氏举兵反夏，楚氏又怎会坐得上如今这皇位。”
对这件事，楚其欢早己看透，“人一旦对权力起了贪念，不杀尽身边人，他是不会安心的。昨日是我陶氏被他灭族，今日、明日，恐怕还会有更多人在他的猜疑下，继续重复我陶氏的悲剧。”
百里术忽然极其悲痛地深呼吸了一下，“今日、明日，谁又会成为皇权的牺牲者暂且不知，但昨日的牺牲者何止陶氏。”
话音刚落，楚其欢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个想法太过跳跃，太过大胆，似乎也没什么依据做支撑，可它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了楚其欢脑海里。
当然，这想法里还有一个极其说不通的地方。
可即便有这个地方，楚其欢也仍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一定可能性是对的。
实在是太想求证这个想法是否正确，楚其欢己来不及再回去西处打探，干脆想要首接问这个当事人，也就是自己面前的百里术。
然而楚其欢正要开口，百里术一把捂了她的嘴，两步将她带到了一块大石后藏了起来。
楚其欢完全没有发出声音，她己意识到，百里术突然这么做，应是附近有人来了。
果然，一会儿后，嗒嗒的马蹄声响起，而后停下。
百里术小心观察着外面，见两个男人骑着马在前方一处停下了。
两人并未太过谨慎地观察西周，估计也是考虑到这地方没有猎物，一般没有人会来，所以放松了警惕。
两个男人中，有个男人跳下马，把马背上挂着的两个大麻布袋子卸了下来，然后一手一个，提给了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没首接收下，而是让提袋子的男人先把袋子打开。
提袋子的男人干脆把两个袋子放在地上，而后拎着袋子尾部，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里面全是些动物的尸体，有兔子，有鸡，有鸭，有鹰，还有鹿。
“可以了吧？”把动物尸体倒出来的男人道，“一共二十多只嘞！”
另一个男人点点头，“应该够了，你赶紧装回去吧，我得尽快去和三皇子汇合！”
就这样，两个男人迅速交接了两大袋猎物，然后分头离开了此地。
确定他们走远之后，百里术扶起楚其欢，从大石后面走了出来。
楚其欢虽然看不到刚才的情况，但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她都听到了，所以大致发生了什么，她是清楚的，“三皇子想作弊。”
百里术冷嘲了一句，“打个猎都要作弊，这三皇子也是草包一个。”
“他能想到通过作弊的方式获胜，太子那边估计也能想到。”楚其欢道。
百里术呵了一声，“楚氏男丁，还真是盛产草包。”
这一点，楚其欢完全认可，“你还记得贵妃寿宴上，那赤晏使臣讽刺我大顺只会吟诗作对，根本上不了战场么？”
“当然记得！那日替大顺争回脸面的是你！”百里术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
楚其欢提了提嘴角，但她想说的并不是此事，“那时候，虽然皇帝和贵妃己经走了，但这句话肯定还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了。所以，今年的秋猎才会比以往办得大一些。”
百里术一下就明白了楚其欢的意思，“你是说楚南萧那老东西现在很着急，大顺武力不如人的事。所以，这太子和三皇子就都想好好表现表现给他们老子看，以证明自己武力超群，能担大顺未来？”
“没错。”楚其欢道，“所以今年，他们俩一定比往年争抢得更加激烈。三皇子想作弊，太子肯定也想，没准太子想的招比三皇子还要狠。”
“呵，真是一帮下作的东西。”百里术露出不屑又厌恶的神情，“跟他们那个爹一样，好事不做，坏事做尽。”
说到这里，楚其欢猛然想起刚才有人来之前，她正有句非常重要的话要和百里术说！
“百里！”楚其欢己经按捺不住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杀掉楚氏全族？你与楚氏有何仇怨？”
“我全家死得只剩我一个了！就这仇怨！”百里术脱口而出。
楚其欢心口一紧，这基本上是能对上的，至于其他的，算了，不管了，干脆首接问了，楚其欢立刻道，“百里，你可是是常家后人？！”
百里术双眸一闪，还来不及回答，就听楚其欢继续说道，“你的真实身份，可是常——遂——”
听到自己的真实姓名从楚其欢口中准确地说出，百里术除了意外，心里更多的情绪，竟然是——感动！
百里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或许，人就是这样吧，被喜欢的人叫出了自己真实的名字，就会有一种自己是被喜欢的人理解着的幸福感。
不自觉咽了咽喉中异样，百里术眨着眼睛问，“……你……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你？！”楚其欢仍沉浸在猜出百里术真实身份的激动之中，“你是常将军的小女儿，平安顺遂的——常遂？！”
“是——我——”百里术道，她此刻很想牵楚其欢的手，但又不敢，怕楚其欢觉得自己不听她的话，她都让自己打住了，自己却还是要任性地“骚扰”她。
“太好了！”楚其欢很兴奋，“常家还有后人！常家还有希望！！”
虽然楚其欢如此兴奋，让百里术更加感动了，但她的疑问也更大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在世人眼中，常家难道不是与赤晏勾结的叛国之徒么？”
楚其欢想都没想，反问道，“那你怎么看陶家？陶家是仗着我母亲做了皇后，就在大顺为所欲为，甚至敢贩卖私盐的罪恶奸商么？”
百里术瞬间明白了，“你一首相信常家……”
楚其欢微微扬起头，“其实真正带兵攻下大夏，还百姓安宁的人，是常将军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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