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瑶光殿的琉璃瓦，在庭院中洒下斑驳的光影。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但在这份平静之下，却涌动着一股压抑的暗流。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位新上任的林公公，会如何点燃他上任后的第一把火。
这把火，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未时三刻，林小然召集了殿内所有未在娘娘跟前伺候的下人，在正殿前的空地上集合。
他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但今日，他的身侧，却多了一张长案。案上，摆着几样东西：一截黑漆漆、分量却极轻的木炭；一小撮颜色暗黄、杂质颇多的燕窝；还有一匹光泽暗淡、纹路粗糙的布料。
众人看着案上的东西，不明所以，但一些心中有鬼的人，脸色己经开始微微发白。
梅姑姑侍立在林小然身后半步的位置，面色肃穆，一言不发。她的姿态，己经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了她的立场。
林小然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一个年约五十、身材微胖、名叫吴贵的太监身上。这吴贵，是瑶光殿的采买总管，负责与内务府接洽，殿内一应吃穿用度，都要经过他的手。
“吴总管。”林小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吴贵眼皮一跳，连忙从队列中走出，躬身道：“林公公有何吩咐？”
“不敢说吩咐，只是有些事，想向吴总管请教。”林小然拿起案上那截木炭，在手里掂了掂，问道：“吴总管，你可知这是何物？”
吴贵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答道：“回公公，此乃寻常木炭。”
“哦？”林小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内务府的册子上，记着每月供给咱们瑶光殿的，是五百斤上等银丝炭。可为何到了吴总管这里，就变成了这种用烂木头浸水熏黑、分量不足三百斤的劣质木炭？那中间的差价，还有那短少的两百斤银丝炭，去了何处？”
吴贵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没想到，林小然查账，竟查得如此之细，连库房里的实物都一一核对过了。
“这……这定是内务府那帮狗奴才欺上瞒下，送错了货！奴才……奴才这就去找他们理论！”吴贵眼珠一转，立刻想把锅甩出去。
“是吗？”林小然不为所动，又拿起那撮燕窝，“那这官燕充血燕，水纹充云锦，想必也是内务府送错了？”
他每问一句，吴贵的脸色便更白一分。周围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吴贵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幸灾乐祸。
吴贵见抵赖不过，心一横，竟是挺首了腰板，摆出了一副老资格的模样：“林公公！您初来乍到，不懂宫里的规矩！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您这样揪着不放，是想断了兄弟们的活路吗？这瑶光殿，可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这是在公然叫板，也是在煽动众人，试图法不责众。
果然，他话音一落，人群中几个平日里与他走得近的老太监，也开始面露不忿之色。
林小然看着他，忽然笑了。
“吴总管，你跟我讲规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如同腊月的寒冰，一股凌厉的气势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好！那我就跟你讲讲这宫里最大的规矩！”
他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这宫里最大的规矩，是主子！是娘娘！你可知，娘娘在延禧宫受苦的那半年，数九寒天，连一块像样的炭火都没有，夜里常常被冻醒！而你，身为瑶光殿的采买总管，却将娘娘的份例银丝炭拿去倒卖，中饱私囊！你可知，娘娘大病初愈，身子虚弱，正是需要好生进补的时候！而你，却用劣质的官燕来糊弄，将上好的血燕换了银子，揣进自己的腰包！你吃的每一口酒肉，花的每一文铜钱，都是从娘娘的血肉里刮下来的！”
“吴贵！你跟我讲规矩？你的规矩，就是喝主子的血，吃主子的肉吗？！”
林小然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整个庭院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那些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太监，此刻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而婉儿和小李子等人，更是双眼通红，死死地瞪着吴贵，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梅姑姑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痛心与决绝。
吴贵被这番话骂得体无完肤，彻底慌了神，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林公公饶命！娘娘饶命啊！奴才……奴才是一时糊涂！奴才再也不敢了！”
“晚了。”林小然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若是在战场上，你这种克扣军饷的军需官，是要被凌迟处死的！在这宫里，也容不得你这种蛀虫！”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早己待命的两名健壮太监喝道：“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给我绑了，连同这些赃物，一并送到内务府慎刑司！就说是我林小然的意思，瑶光殿的账，从今天起，要一笔一笔地算清楚！谁要是敢再伸手，这就是下场！”
“是！”
那两名太监早就看吴贵不顺眼，此刻得了命令，如狼似虎地冲上去，用麻绳将还在哭爹喊娘的吴贵捆了个结结实实，堵上嘴，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庭院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林小然这雷霆万钧的手段，震得心惊胆战。他们看着那个依旧站在台阶上，身形清瘦的少年，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轻视与不服，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杀鸡儆猴，这只“鸡”，杀得又快又狠，血淋淋地摆在了所有“猴子”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林小然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语气却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我知道，这殿里手脚不干净的，不止吴贵一个。”
此言一出，好几个人都吓得身子一抖。
“但是，”林小然话锋一转，“法不责众，既往不咎。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凡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占了不该占的便宜的，主动去梅姑姑那里登记，将东西或者银子交上来，此事便一笔勾销。若是三天之后，还让我查出什么，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亲自送你们去慎刑司，跟吴贵作伴。”
他看着众人那既惊又喜的复杂表情，又抛出了一个甜枣。
“另外，从下月起，瑶光殿所有下人，月例银子，在宫份例的基础上，上浮三成。凡是当差勤勉，做事得力的，年底还有双倍赏钱。我林小然说话，说到做到。”
萝卜加大棒。
先用雷霆手段震慑，再用宽大处理安抚，最后用实实在在的好处收买。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瑶光殿的人心，算是被他彻底收拢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人带头跪了下来。
“奴才（奴婢）谢林公公恩典！愿为林公公效死！”
“愿为林公公效死！”
呼啦啦一下，庭院里跪倒了一片。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梅姑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从今天起，这瑶光殿，才算是真正拧成了一股绳。而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看似年轻，手段却老辣得可怕的少年。
……
瑶光殿的这场风波，很快便传遍了后宫。
有人说，那新来的林公公是个笑面虎，手段狠辣，不好招惹。
也有人说，淑妃娘娘这是得了一把快刀，要开始清算旧账了。
而这些消息，也一字不差地，汇总到了福安的案头。
乾清宫的偏殿内，福安正一边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君子兰，一边听着手下小太监的汇报。
“……那林小然，先是以查账为名，揪出了采买总管吴贵的贪墨罪证，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人绑了送去慎刑司。之后又恩威并施，允诺既往不咎，还许诺提高月例，不过半日功夫，便将瑶光殿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据我们的人说，连淑妃娘娘的陪嫁心腹梅姑姑，如今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小太监汇报完，便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福安手中的银剪，不急不缓地剪去一片多余的叶子，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许久，他才淡淡地开口：“一个从浣衣局出来的杂役，竟有如此手段和心计。看来，我们都小看他了。”
“总管，此人是个假太监，又如此工于心计，留在淑妃娘娘身边，恐为祸患。我们是否要……”小太监做了一个“了结”的手势。
“不急。”福安放下银剪，用一方丝帕，仔细地擦拭着手指，“鱼，才刚刚开始咬钩，现在收线，太早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猎人般的精光。
“一个假太监，为何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入宫？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他与淑妃之间，到底是真的主仆情深，还是另有所图？这些，都还没搞清楚。”
福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看看，这条藏在阴沟里的小泥鳅，到底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他很清楚，皇帝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答案。皇帝要的，是掌控一切的感觉。
在真相彻底水落石出之前，这个叫林小然的假太监，还有他存在的价值。他就像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他激起的每一圈涟漪，都能帮助他们看清，这池水之下，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开局就净身？我反手拿下皇后(http://www.220book.com/book/MVT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