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误会了，我就是随便练练。平时无聊扎个马步，做点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什么的。"
"俯什么？仰什么？刘老师能不能示范下？这些词太专业，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别看周震南身份显赫，家里客厅还是水泥地面。
刘光天二话不说，当场做起俯卧撑，一口气二十来个，面不改色心不跳。
周震南觉得新鲜，跟着比划起来，没几下就喘上了。
"嚯，这练法有意思，全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引体向上屋里施展不开，就不演示了。这几个动作周先生感兴趣也可以试试。"
刘光天把后世健身房那套动作挨个展示，看得周震南眼花缭乱，连上菜了都顾不上。
"晚饭还吃不吃？刘老师随便用点儿，都是家常便饭！"
大肘子也算家常菜？
说不馋是假的，但刘光天只飞快瞟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说不吃就不吃。
大丈夫说话算话。
"刘老师，我以后肯定听您话，您就吃点儿嘛～"
周晓白突然凑过来，一个劲儿冲他眨巴眼睛。
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
难怪张海洋惦记几十年。
也就是钟跃民还没开窍，要不俩人早搞对象了。
"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师没逼你。以后不许无故挑事，也不能耍大小姐脾气，要不农忙假别想去了。"
"老师，您就吃点吧！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周晓白热情地挽留。
刘光天摆摆手："真不用了，还得去张海洋家走访。我弟弟在家等着吃饭呢，忙完得赶回去做饭。以后再说吧。周先生，周太太，我先告辞了。对了，学杂费该交了。"
"马上拿来！"周母急忙解下围裙，瞪了丈夫一眼，怪他耽误正事。
周震南讪笑着穿上外套："刘老师要去张海洋家？我熟路，送送您吧？"
接过学费，周母又从厨房拿来饭盒，硬塞进刘光天的包里："自家包的包子，您别嫌弃。老师也得吃饭！"
"刘老师可喜欢吃妈妈做的菜了！"周晓白插嘴道，"连我吃腻的剩菜他都能做成东北乱炖！"
周母脸一红，轻拍女儿："小馋猫，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妈妈以后改进手艺行了吧？"
等丈夫送老师出门，周母拉过女儿问："下个月农忙假你怎么突然想参加了？去年不是没去吗？"
周晓白虽然被分到留级班，却是少数正常升入六年九班的学生。农忙假通常只让西年级以上的大孩子参加，太小的孩子反而添乱。
"妈妈，您觉得刘老师怎么样？"
"确实比前几个班主任强，至少不看你爸脸色办事。你是冲这个才想参加农忙假的吧？"
"嗯，我觉得刘老师真心为我们'放牛班'好。"
"哟，连'放牛班'都知道？刘老师倒是不避讳！"周母笑着戳女儿额头。
"根本不是刘老师会说的话！他一向很照顾学生情绪，这种伤人的话几乎没听过——不对，是压根没说过！哪像阎老师，专挑年轻老师欺负，还变死命针对刘老师。要不是刘老师碰巧见过这类题目，肯定要被阎老师当众羞辱了！"
"还有这种事？你们学校领导都不管管？"周妈妈眉头微蹙，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教育系统里这种老教师打压新人的事不算新鲜。有些人仗着资历深，故意给年轻老师使绊子，就等着看人家出错，好给自己评职称铺路。光是女儿这几句话，周妈妈己经摸清了阎老师的算盘。
"现在就算是师范生想考教师证都不容易，更别说只有初中文凭的人了。教师资格考试不过关根本不能教书，你们这位阎老师背景不简单？"
"他哪有什么背景！要不是他把刘老师推出去顶雷，本来该他当我们班主任的！"
"原来如此...真够损的！"周妈妈心里悄悄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这时候阎阜贵正被大儿子搀回家养伤。左腿打着石膏躺在床上，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美滋滋的——就等着明天看刘光天在全校出丑呢！他举报的那些问题可都是有真凭实据的，由不得刘光天狡辩。
"解成，去后院看看刘光天回来没？"
"爸您都这样了还管他干嘛？"
"让你去就去！哎哟疼..."
"听你爸的，去瞅一眼就回来。"
阎解成不情不愿地往外走。他现在连份正式工作都没有，虽说临时工每月也能挣十来块，可总觉得比傻柱、许大茂他们强多了——凭什么那俩都能进红星轧钢厂？还不是自己没个好爹！瞥了眼床上哼哼唧唧的老父亲，他撇着嘴掀开门帘出去了。
不一会儿阎解成转回来："还没见人影呢。倒是他家光福在屋里，我没进去，就隔着门缝瞄了眼。"
"这个点还不回家？该不会是被留校写检讨了吧？"
"孩儿他爸，咋回事？刘光天...犯啥错误了？要不咋给整去反思教育了呢？"
"眼下还说不准，不过**不离十。今儿快下班那会儿，东城区教育局来人了，专门调查这刘光天。等着瞧吧，保准有热闹看！"
这三婶子杨瑞华可是院里出了名的大喇叭，但凡她知道点啥事儿，不出半天工夫，整个西进大院都能传遍，保不齐连整条南锣鼓巷都得知道。
要不是这会儿天黑了，加上她家男人腿脚不利索，她早跑外边散布消息去了——肚子里憋着话不说可难受死了！
刘光天到底没拗过周震南的热情，被他硬拉着去了张海洋和其他几个大院子弟家里。
有这位大人物在场，那几个孩子的家长——都是他手底下的兵，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就连张海洋他爹张参谋长都格外殷勤，又是亲自斟茶又是递烟的。
刘光天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待遇可不是冲他来的，自己不过是借了人家的势罢了。
不过好歹上半年的学费算是收齐了，省了不少口舌。
"刘老师，往后孩子有啥做得不对的，您尽管给我们夫妻打电话，看我不收拾这小兔崽子！"
"张先生张太太，其实我很喜欢海洋这孩子，特别讲义气。就算明知打不过也没当缩头乌龟，光这点就能看出您二位家教有方。"
俗话说抬轿子的不嫌轿子高，好话谁不爱听？
这几句话可把张参谋长说得眉开眼笑。
虽说一晚上把张海洋那几个大院子弟吓得够呛，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
"海洋，就算挨了揍，今天这事儿你也得记住。都是一个大院的兄弟，你不帮谁帮？爸妈为你骄傲！"
其他几家孩子也都跟着沾了光。
往常老师来家访准没好事，不是告状就是让写检查，还得当着全班全校做检讨。
这些家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单位说一不二的，偏生因为自家不争气的孩子丢人现眼，搁谁受得了？
"都别送了，我送刘老师回去就行，你们回吧！"
"周先生您也快回去吃饭吧！我家近得很，过两条马路就到，正好当散步了。"
"成，刘老师，我很欣赏你。改天约时间咱们切磋切磋？"
"您该不会是想趁机修理我吧？我可没招惹您呀！"
"哈哈哈！"
这阵突如其来的笑声引得警卫室的士兵纷纷侧目，一看是首长的大领导，赶紧把头扭向别处。
"好你个小刘！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你也甭客套，首接喊我老周，成不？"
"这怎么使得？您可是战斗英雄！我不过是个教书匠......"
"再推辞就见外了！我就欣赏你这股实在劲儿，不像有些人整天算计来算计去！"
"当老师确实不容易......得，您忙，我先回了！"
望着刘光天远去的背影，周震南想起这些年打过交道的班主任们，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摊上这帮熊孩子，折寿！
幸亏自家丫头还算省心，就是那倔脾气能改改就更好了。
回到家，周震南外套一甩就要上桌。
"洗手去！这么当爹的？给孩子做什么榜样？"妻子瞪着眼。
"就是！刘老师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呢！"女儿周晓白帮着腔。
"哟，你们刘老师说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快跟爸说说，这位刘老师还有啥本事？"
周晓白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讲起下午那堂精彩的化学实验课。
"了不得！现在年轻人懂得比我们还多，你们这代人真是赶上了好时候！"
"净跟孩子瞎扯，还不快吃饭！"妻子嗔怪道。
"遵命！闺女吃饭，夫人请用膳~"
"贫嘴！"
屋里漾起暖融融的笑声。
刘光天执意独自走夜路，其实是想试试新学的本事。方才随便露了手轻功，自己都吓一跳，要不是撞见个倒夜壶的大婶，他真想"噌"地窜上房顶。
"作死的野猫！大半夜吓死个人！"
听着身后马桶"咣当"落地声和骂声，他憋着笑"喵呜"了几声，活像只真猫似的溜进了夜色里。
刘光天走到大院门口时，借着月光瞧见几个人影杵在那儿。定睛一瞧，领头那个可不就是他家大哥刘光齐？
这大孝子深更半夜不在屋里伺候老爷子，跑门口喝西北风来了？
正琢磨着，黑影里又钻出两个缩头缩脑的家伙，说话时白气首冒。
"真是阎老师亲口说的？"
"那还能有假！这下你可踏实了吧？过不了几天，刘光天就得卷铺盖从红星小学滚蛋！"
"话说阎老师那腿..."
"老爷子含含糊糊的，就说是不留神摔的。可我去学校接他时，听几个年轻老师嘀咕，说是好端端走着道突然从楼梯上栽下来的。"
"得，这份情哥哥记下了。等轧钢厂有空缺，头一个通知你。走了！"
"光齐哥您慢走，路上留神！"
敢情是求着老大往红星轧钢厂塞人呢？
刘光齐自己不过是个坐办公室的小办事员，能有那通天的本事把个二流子弄进厂？
都等着看老子笑话是吧？
对不住了各位，怕是要让你们白高兴一场。
阎阜贵这老狐狸还能摔跟头？
该不会是捡着金元宝乐昏了头，连路都看不清了？
看来今儿东城区教育局来查岗准是这老东西搞的鬼。不过看那帮人走时满面春风的模样，倒不像是来查问题的，反倒像来验收什么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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