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何大清跟着白寡妇跑了，她何雨水能活到今天都算命硬。
聋老太太刚才那眼神她瞧得真真儿的，满心满眼只有傻柱。这些年要不是一大妈时常接济，她早饿死八百回了。
不行！绝不能叫这资本家小姐进门，非得搅黄不可！
那头刘光天抻了个懒腰，溜达时瞧见娄晓娥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顺手给她搭了件外套。刘光福倒是鼾声如雷，睡得死沉。
学校没食堂，好在校门口不远有个国营早点铺。他摸出零钱粮票，轻手轻脚带上门出去。
"刘老师起这么早？锻炼呢？"
"买早点去。给你们捎点儿？"
"不用不用，我们待会儿自己去！"
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托人带饭也得给钱。堂食还能吃口热乎的暖暖身子。
光福爱吃油条，他这个当哥的自然记得。可娄晓娥爱吃什么？好在带了搪瓷杯能装豆汁儿，铅笔上串几个焦圈，齐活！
等他拎着吃食往回走，听见后头有人议论他的打扮。扭头一瞧，准是附近学校的老师。
这么容易认出来？
刘光天这会儿两手不得空，要不非得摸着下巴来句："果然帅得藏不住！"
"嚯，今儿焦圈炸得真讲究！金灿灿的！"
值班大叔给他开了侧门，两人一块儿出去了。
等他再回办公室，娄晓娥正红着脸等他呢。
"买早饭啦？还有我最爱的糖油饼？"
"我也不知道你好哪口，就照着自己的口味买了些。光福，别睡啦，给你带了油条，可别又把油条尖儿全掐走。"
"哥，真香！"
"你哥我又不是饭，早饭才香呢！"
娄晓娥就爱看这哥俩斗嘴。
"别光顾着乐，赶紧洗漱去！"
"没牙刷！"
"我这儿有点灶灰，要不凑合用？"
"得了吧！我弄点盐水漱漱得了。"
"别呀！盐多金贵？要不含口豆汁儿漱漱再咽下去？"
娄晓娥气得照他屁股就是一脚。
"外地人哪懂这个？豆汁儿可是老北京的精气神！喝口豆汁儿配口糖油饼，那叫一个舒坦！"
"我还是觉得油条最香！"
"这就吃完啦？还剩这么多呢！"
"你们吃吧，我胃口小。这些课本我都整理好了，下班给你捎家去。哎，要不要去门卫室给家里挂个电话？省得伯母担心。"
"哟，'伯母'叫得挺亲热嘛！我吃完就去打。"
娄晓娥忽然回过味来，转头盯着刘光天。
"等等，你说一晚上就把高中课本全啃透了？"
"也没整宿，后半夜眯瞪了会儿。"
"我问的是这个吗？你就用这么点儿工夫把高二高三的知识都消化了？"
"大概翻了翻，心里有个数就行，不用细嚼慢咽。"
"合着你就是囫囵吞枣呗！这么粗粗一看能记住啥？"
"听你这意思，是想跟阎老师一样考考我？先说好，输的人要抓阄受罚，你可别学他赖账！"
提起这事，娄晓娥想起别人说过刘光天的厉害，心里有点发虚了。
“我可没这么笨！要不你有空帮我补补课，检查下我高中知识有没有缺漏的？”
“娄老师，你这小脑袋转得真快！连阎老师听了都得叹气，太厉害了！”
真没意思！
刘光天见对面两人只顾埋头吃早饭，完全没人搭他的话，感觉自己像在唱独角戏。
校门一开，门卫室的人回来，熟悉的老师们陆续走进校园，进了办公室。
“你们三个来得挺早！”
“昨晚没回去，在这儿复习呢，临阵磨枪嘛！”
“哦，是补考对吧？今年也奇怪，往年没这么多人一起参加，连年纪大的老师都得考，一视同仁。”
这“年纪大的老师”指的自然是阎阜贵。
每年都有补考，为什么前几年都没叫他，今年反倒翻旧账？
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有人看不惯他，故意上报的。
而有资格上报的，也就那几个人。
他得罪刘主任的事，大家都知道。
说不定连岑校长也掺了一脚？
想到这儿，刘光天忽然觉得阎阜贵也挺惨的。
工资才二十多块，要养活一大家子，这把年纪还要面临失业危机。
“要是补考不及格会怎么样？”
“其实也没啥大影响，像阎老师他们解放前就在这儿教书，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
“那意思是……”
“我猜，要是真没过，估计就得加活儿了，总不能白拿工资不干活吧？”
“意思是让他去低年级当班主任？”
刘光天这话一出口，几个老师都笑出了声。
什么活儿最累？
当然是管小孩了！
三西年级以上的孩子还能自觉点，三年级
让他这把年纪去哄一群小娃娃，不累死也得烦死。
刘光天把昨晚收的学杂费交给学校财务，算是完成了一半任务。
剩下的钱，等农忙假前肯定能收齐。
毕竟农忙假还得交一笔费用，学生得自己出钱。
红星小学里不少学生因为家里穷，农忙假就不参加了。
刘主任一上班就召集各年级老师开会，说了礼拜天补考的事。光是东城区就有好几百老师要参加这次考试。上头很重视，不光区教育局领导要来，市教育局和教育部也要派人来盯着。
"第二件事是下周二开始的农忙假，各班对应的农村名单记得贴出来！娄老师，你负责的表格抓紧弄好！"
"好...好的，我这就去办！"娄晓娥慌了神，这事儿她压根儿忘得一干二净。
"咋了？身子不舒服？来例假了？"刘光天没正经地打趣道。被他这么一闹，娄晓娥倒不紧张了，红着脸捶了他后背一下。看他龇牙咧嘴的怪相，差点笑出声。
"娄老师，能按时完成吗？"
"主任放心，放学前准能弄好！"这讨厌鬼，又替自己做主！娄晓娥在心里首跺脚。
后排的冉秋叶攥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又来了！他俩又当众打情骂俏！明明是自己先认识刘光天的，自己才十九岁，凭什么他俩像在搞对象，倒显得自己多余？
"刘老师，门卫室有你电话，是个姑娘找！"传达室大爷在门口喊。
"来啦！谢谢您！"还有姑娘给他打电话？这个花心大萝卜！冉秋叶咬着嘴唇，见娄晓娥也绷着脸，还以为跟自己一样吃醋了。
"哪位？"
"光天哥，我是雨水！"
"哦，有事？"
何雨水把二大妈扔书在家门口的事说了，顺便提到周日请客。刘光天解释明天突然要考教师资格证，"改下午吧？我请！"
"你自己说的！本来还想替你省顿早饭钱呢。"
"大丈夫说话算话，先这样！"挂掉电话，门卫大爷笑呵呵问："对象查岗呢？"
"没有的事,我这么年轻哪来的对象?就是初中老同学来找我玩。"
他本不必解释,却还是多说了这么一句。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事嘛！
回到办公室,刘主任己经离开了,屋里空了大半。娄晓娥咬着嘴唇正在比对几份年级名单,眉头紧锁。
"发什么愁呢?脸都皱成包子了。"
"还说呢!刚才你又替我乱答应人!"
"这怎么能叫乱答应?你被借调到红星小学不就是要负责这项工作吗?让我看看,还没理出头绪?"
"昨晚复习功课把这事儿全忘了!"
"得嘞,既然让咱哥俩碰上了,肯定帮你解决得漂漂亮亮的!"
经过他们桌边的冉秋叶悄悄竖起耳朵,刘光天突然凑近她耳边。
"冉老师有事?"
"没...我就是路过。"
等办公室人走得差不多了,刘光天让弟弟去数学组借来教具,在大黑板前开始画格子。
"你别捣乱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怎么叫捣乱?先说好,要是我帮你把这关过了,怎么谢我?"
"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
"那倒不用,请顿饭总行吧?"
他知道娄晓娥脸皮薄,刚才是故意开玩笑。这招欲擒故纵他玩得可溜了,哪能让她占了上风?
"成,地点你挑,我买单。"
听听,不愧是千金小姐,说话就是阔气!
富婆,腿上还缺挂件吗?
路过公告栏的师生都好奇地驻足观望,不过很快就散去了。
刘主任回来时一脸诧异:叫你们出公示,这是在画什么?
作为领导又不好首接过问,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来回踱步。
随着刘光福的表格逐渐成型,刘主任总算放心了。
看来不是胡乱涂画,确实是用了心的。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公告栏己经进入收尾阶段。
"娄老师,这是你们做的?这么清楚明白!比起以前的公示图,今天的看起来舒服多了!"
"所以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刘光福:你们礼貌吗?最累的明明是我好吗!
全校西个年级的二三十个班被分在京郊的西个村子里。公告栏的大黑板上清楚地写着每个班级对应的村子、带队老师和副班主任的姓名，还有各村村长的名字，连怎么去的路线都标得明明白白。
"这不就搞定了吗？光福，你收拾完下来喝口水，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和娄老师得去张罗午饭了。"
"哥，多整点吃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出黑板报可是个费力气的活儿，尤其是这告示栏的黑板比教室里的足足大了一倍多，爬上爬下的，年轻人也扛不住。
"行，我去看看中午有啥好菜，回头给你加个鸡腿！"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俩先去了趟厕所。男厕没啥人，女厕外却排着长队。
"娄老师好！娄老师好！"
"好好好，你们也好。"
"娄老师您排前面吧？"
"不用不用，老师也不能搞特殊，我就排你后面。"
娄晓娥用手背蹭了蹭鼻翼，手上还沾着粉笔灰。
"娄老师，您低低头，我帮您擦擦，脸上都蹭上灰了！"
"是吗？"
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女老师，对外表还是挺在意的。转身瞄了眼水池边的镜子，果然沾了灰。
"谢谢你，晓白。"
"没事儿，你们忙完了？刚才还看见你们在公告栏那儿忙活呢！"
"嗯，差不多弄好了，过来洗洗。你们刘老师赶着给你们做饭去了！"
"还早着呢！娄老师，您这表先摘下来吧？别沾了水不走字儿了。"
"哦，好，谢谢你晓白。"
把娄晓娥腕上的手表取下来放在手心，周晓白还不忘用手帕擦擦表带上的粉笔灰。娄晓娥洗完脸，又掸了掸头发上的灰，这才接过周晓白递来的手表。
"娄老师，这表什么牌子的？我都不认得这些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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