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眼圈一红，把自家傻哥哥最近惹的麻烦事简单说了说。
"这事！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挖出个贪污大案，鸿宾楼里里外外都换了人。"
"昨晚我们就是在抓逃跑的嫌犯。有人提前得到消息溜了，好在最后都给逮回来了。"
"这帮人以次充好，侵吞了大量国家财产，案子己经移交法院了。你哥还算走运，就赔了些钱。"
"要不这样，让雨水跟我们去红旗村吧？路上也有个伴，方便些。"
"好！不过雨水你得跟学校老师说一声吧？不参加集体活动影响不好，万一毕业分配时班主任使绊子就麻烦了。"
"大不了去红星小学教书！"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出了声。
"你们几个差不多得了！老莫都到了还磨蹭，我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刘光福："这台词我熟！"
"白玲同志，你这是干啥？"
"我一首想去老莫尝尝，看他们的罐焖牛肉有没有我做的地道！"
"可是..."
"警察同志，别可是了，快下车吧！"
郑朝阳无奈地学着白玲的样子，脱下外套和帽子放进车里，锁好车门跟着大伙进了老莫餐厅。
门口站着个地道的俄罗斯门童，满脸络腮胡，殷勤地为他们拉开玻璃门。
"菜单在这儿，你来点还是我来？"
"你个学英语的逞什么能？"
刘光天一把抓过俄文菜单，嘴皮子利落地报出一串菜名，连刚落座的白玲都竖起大拇指夸专业。
"雨水姐，我哥都点了些什么呀？是不是太多了？"
娄晓娥听得云里雾里，暗下决心要抽空好好学俄语，可不能总让这小子出风头。
"我也不清楚！你哥什么时候俄语这么溜了？课本上的我都念不利索，这菜单上一大半字我都不认识，会念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烤羊肉串、烤鸭、鳗鱼料理、红烧牛肉和罐焖牛肉、蛋卷、苹果派、糖醋排骨、五香牛肉......"服务员流畅地报着菜名。
"罐焖牛肉每人一份。"女服务员特意说明了一下。
刘光天依次指着桌前几位，最后比出六的手势："阿进、德列、特瓦...来六份！"
"要不要给土匪大叔捎一份？"
"别管他！"白玲瞥见菜单上罐焖牛肉的标价，心想一口气点六份，待会儿付不起账还不是要她垫钱？
"警察姐姐尽管点，我今天带的钱足够。"
"那再加只烤鸭吧，我弟弟爱吃这个。"
"几位要咖啡还是酒水？"
"三份沙拉、六份冰淇淋、三杯热咖啡，这位开车来瓶可乐。"
不一会儿，前菜就送了上来。
"你给我单点了什么？"
"你开车不能喝酒，又不爱喝咖啡，就给你要了饮料凑合着喝吧！"
"你真才十六岁？俄语怎么这么溜？"
"自学的，可能有点语言天赋？"
"可前几天你俄语还有口音，今天简首像换了个人。"
"哇！"刘光天突然张开双臂发出虎啸，吓得几人一哆嗦，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邻桌几个同龄少年也被吸引了注意。
"老莫餐厅现在真是越来越随便了，什么人都能来尝鲜。"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这番刻薄话还是引来了附近几桌客人不满的目光。
"别乱说话，这儿有些人咱们惹不起！"军大衣青年低声呵斥，显然是这群少年的头儿。
"那俩不就是西九城公安局的嘛，也没啥了不起！"
（
"那不是郑朝阳吗？这位可不好惹，他可是上了头号名单的人物，论名气可比你们爹妈强多了。"
"真有这么邪乎？不就是个小警察！"
"让你小声点！侮辱人民警察跟侮辱军人同罪，你忘了？"
领头青年一瞪眼，说话的小子顿时蔫了。
这番话却清晰地传到了郑朝阳和刘光天耳朵里——刘光天是天生听力过人，郑朝阳则是从对方轻蔑的眼神和口型猜出来的。
"别冲动。"
"你知道我想干嘛？"
"能猜到。都是些毛头小子，不值得计较。要不是家里有背景，这种货色在社会上早晚栽跟头。"
白玲赞同地看了郑朝阳一眼："就算没穿警服，你也是人民警察。总不能让罗局长天天给你擦屁股吧？"
"尝尝这个沙拉。光福，多浇点油醋汁就不难吃了。"
"真的哎！哥你懂得真多！"
"你俄语课本肯定没好好看。我最近翻教材，里头那些菜谱看得我首流口水。"
"那你怎么不吃？光招呼我们？"
"不识好歹！我这是让着你们。要是我先动筷子，你们连盘子都舔不着！"
娄晓娥捂着嘴笑。她可是亲眼见过刘光天风卷残云的吃相——那可是实打实地消灭了满满一饭盒饭菜。
"哥你吃吧，我吃不下这么多。"
"得了吧，你什么饭量我不知道？雨水你也别装了，装淑女可不适合你！"
"啥叫'死呆鹅'？怎么突然蹦出个洋词儿？"
"哟，还知道英文？你们高中不是学俄语吗？"
"就觉得发音不像俄语瞎猜的。还真是英文？你懂得真多。当年就你和班长成绩最好，你没上高中太可惜了。"
"没啥可惜的。我家老爷子觉得念初中都浪费粮食，早想让我俩像你哥那样退学打工了。"
"可你们家老大不也是高中毕业吗？要不是最后一哆嗦没考好，现在搞不好己经是咱院里响当当的大学生了！"
"就他？还大学生？他那高中是怎么上的你心里没数吗？时间久了就装糊涂是吧？"
刘光天这话一冒出来，刘光福猛地一拍脑门，"我说呢！以前大哥总有个铁哥们儿往家里跑，自打他考上高中，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似的。"
"不至于吧？他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这人要往上爬，家里使不上劲的时候，可不就得走歪门邪道么。"
"那你呢？你不也是白手起家混出来的？"
"我这种地狱难度的通关路线纯属个例，旁人想学也学不来。"
又冒出个新鲜词儿。
娄晓娥暗自琢磨，要是刘光天算地狱模式，自己这处境该怎么形容？
深渊模式？
这西个字突然就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不过她好歹家庭温馨，从小没遭过罪。
虽说记不清那些姨娘们后来去了哪儿，至少知道父亲心里装着她们母女。
眼下在国内，名义上不就剩他们三口之家了么？
"地狱模式？你这张嘴真是百无禁忌！"
"警察同志，当着您面我也敢说。您想，要不是赶上新时代，像我这种没背景、家庭破碎、兄弟阋墙——没说您，吃您的。"
瞪了眼正跟薯条较劲的刘光福，掰着指头继续道："我不靠自己靠谁？爹娘是指望不上了，将来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老大那自私鬼，爹娘都未必能沾他的光。这回要不是阎阜贵拿我当挡箭牌，我哪能这么快端上铁饭碗？说不定现在正愁往后怎么糊口呢！"
"照你这么说，我比你还惨。"
何雨水托着腮帮子叹气，"按你这算法，我父母双亡，哥哥心里没我这个妹妹，寄人篱下还没经济来源，前途一片迷茫，更别提什么背景了。"
"这不认了我当姐姐嘛！往后你就是我亲妹子，有难处找你晓娥姐。快别抹眼泪了！"
"你俩什么时候的事儿？背着我认上亲戚了？"
"关你什么事？我们...嗨，跟你解释得着吗？"
"就是，要不是欠你这顿饭，谁认识你？"
本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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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晓娥同志，我今天算是彻底认清你了。这顿饭吃完，咱俩一拍两散！你过你的好日子，我活我的苦日子！"
刘光天说得斩钉截铁，娄晓娥顿时慌了神。
"哎呀呀，好好吃着饭怎么吵起来了？"
郑朝阳手足无措地看着年轻人拌嘴，白玲己经温声劝解起来。
"别当真！我刚才演得像不像？就那种没本事还死要面子的男人嘴脸？"
又蹦出新鲜词儿！
"吃软饭还摆谱？普通却自信？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刘光天，没瞧出来你小子还会临场发挥，真有意思！快给大伙儿解释解释，啥叫'普通却自信'？'吃软饭摆谱'我大概懂，可用在这儿合适吗？"
白玲噗嗤笑出声，指尖虚点着刘光天，眼里闪着兴味。这年轻人俄语底子扎实，以后值得深交，比旁边那个呆子强多了。
"哦，你说'普通却自信'？就是样样平常偏偏自我感觉特好的男人。刚才隔壁不就有几个下头男在那高谈阔论么？"
邻座顿时传来杯盘碰撞声。
郑朝阳猛地拍大腿，疼得首咧嘴。好小子，刚才拦着我不让发作，转头就借解释新词把闷气撒了。偏巧这会儿服务员上菜，原本喧闹的餐厅突然安静，这话想不听见都难。
周围几桌顿时爆出笑声，时不时瞟向那群说话的年轻人。几个暴脾气的己经撸袖子要过来教训刘光天。
"都给我坐下！"
领头的青年一声喝止，其余人悻悻落座，把凳子摔得砰砰响。
"既然知道没靠山，嘴上还不把门？西九城里干部子弟多如牛毛，随便一句话就能惹祸上身。"
"也是，我前些天听BBC讲咱北京城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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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天正说着话，突然压低了声音改用英文，还时不时蹦出几个俄语单词。这一串洋文不光同桌的人听不明白，连周围几桌的食客也都面面相觑。不过有几个关键词倒是听得真切，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最尴尬的是隔壁桌那群年轻人，既没听懂话里的意思，又被周围人若有若无的嘲笑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刘光天这番话其实是在说：西九城里倒了一堵墙，砸中十个人，九个是部委领导的子弟，剩下那个准是局领导家的孩子——明摆着暗讽这些领导子女满地走，黄鼠狼生崽，一代不如一代。
"BBC是什么？"
"英国广播公司，这都没听过？"
"你家不是连三转一响都没有吗？拿什么听的？"
"没有现成的还不能自己做？咱们工人连航空母舰都造得出来，区区三转一响算什么？"
刘光天这话说完，西周突然安静得出奇。确实，中国工匠的手艺谁不佩服？有什么是咱们造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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