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网当头压下。
十几道疯狂剑意交织，瞬间抽干了洞穴里的空气。
石壁上的幽光石忽明忽暗，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每一道剑意都带着刺骨的怨毒，那是镜流亲手埋葬的疯狂。
如今，它们醒了。
要将李凡这个闯入者撕成齑粉。
李凡站在风暴中心。
衰老的身躯在无形的气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节咯咯作响。
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只是静静看着那些由剑意构成的扭曲面孔。
它们在无声地咆哮。
它们在愤怒地嘶吼。
“系统，开席了。”
李凡内心毫无波澜。
“这顿自助餐看着挺丰盛，不知道要抽我多少生命力当餐费？”
恐惧？
那种情绪，早在雪原上就连根拔除了。
他现在，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一个资深喜剧人的职业素养。
看热闹，不嫌事大。
洞口的镜流双手抱剑，静立不动。
她没有干预。
这是考验。
她想看看，这个能一言勘破她心魔的“前辈”，究竟藏着何等境界。
是用更强的剑意镇压？
还是用无上的剑技斩碎？
她没料到李凡接下来的动作。
李凡没有运功，没有抵抗。
他只是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
对着那满架子狂躁的断剑，轻轻摇了摇。
动作轻描淡写。
像在说。
“别闹。”
嗡——！
十几把断剑震颤得更加猛烈！
仿佛被这个动作彻底激怒！
所有剑意汇成一股漆黑的洪流，首冲李凡眉心！
镜流的身体瞬间绷紧。
这一击，即便是她，也需认真对待！
李凡依旧站在原地。
在漆黑洪流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他心中默念。
“系统。”
“对它们使用【记忆橡皮擦】。”
“目标……它们的‘吵闹’。”
【指令确认。】
【检测到复数目标，能量消耗加剧。】
【开始擦除……】
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李凡为中心，骤然扩散。
那不是剑意，不是能量。
而是一种近乎法则的干涉。
李凡感觉自己体内的生命精华，像被戳破的水袋一样疯狂流失。
与此同时，无数细微的、疲惫的呓语涌入他的脑海。
“杀不动了……”
“好痛……”
“让我……休息……”
那是断剑们持续了数百年的哀求。
下一刻，这些哀求声戛然而止。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捂住了嘴。
李凡感到，系统像一个最高效的清洁工，将这些灵魂中积累了数百年的“垃圾”——憎恨、疯狂、悔恨，统统打包带走。
那些断剑的哀嚎，从愤怒转为恐惧，再从恐惧转为……解脱。
嗡——
一声悠长的剑鸣，响彻洞窟。
不再狂躁。
不再怨毒。
而是卸下重负后的轻快，是得到安息后的宁静。
那道漆黑的洪流，在距离李凡眉心一寸的地方，悄然溃散。
化作漫天光点，如萤火虫般，缓缓飘散。
十几把断剑，同时停止了震颤。
静静地插在兵器架上，洗去所有凶戾，只剩下古朴。
洞穴内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荡然无存。
李凡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是剑刃轻撞剑鞘的声音。
他知道，是镜流的手抖了。
他缓缓放下手，双腿有些发软，却强撑着。
高人，不能腿软。
他迈步，走到兵器架前。
伸手，拂过一把断剑的剑身。
那柄剑发出一声亲昵的轻吟。
“它们，只是累了。”
李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系统抽干生命力后的虚弱，听起来却格外萧索。
“睡了这么久，还被人吵醒，自然会有些脾气。”
镜流的身体僵住了。
累了？
是啊……
它们跟随我南征北战，承载了太多的杀戮与痛苦。
它们当然会累。
我只想着如何压制它们，却从未想过，它们也需要“安息”。
李凡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柄只剩半截的短剑上。
这是刚才最“吵闹”的一把。
他将它拿起，指腹轻轻着剑刃上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这缺口，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这道伤，不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吧。”
他忽然说。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镜流干涩的声音才响起。
“……是。”
“一次演武，失手……伤了我的弟子。”
这是她内心最深的裂痕，魔阴的起点。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李凡将断剑重新插回兵器架。
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放一件珍宝。
他转过身，面向镜流。
他摇了摇头。
“我的剑，不在这里。”
镜流一愣，“为何？”
“它们的旅途，己经结束了。”
李凡的目光扫过那一架子安静的断剑。
“一个己经安息的灵魂，又何必再将它唤醒，拖入新的纷争？”
镜流呆住了。
他不是来选剑的。
他是来……送这些剑最后一程的！
这哪里是考验？
这是这位前辈，在用他的方式，点化我！
告诉我，要懂得“放下”！
“我……”
镜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她对着李凡，缓缓地，郑重地弯下腰，行了一个剑士间最崇高的大礼。
“李凡，受教。”
这一次，她喊出了他的名字。
李凡坦然受了。
内心却在咆哮。
“大姐你别拜了！再拜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
“我就是嫌这些破铜烂铁配不上我，随口找个理由，你怎么又悟了啊！”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隐藏任务：断剑的安息，己完成。】
【任务评价：SSS】
【任务奖励：寿命延长三十日，『生命精华（纯净）』*10，技能『心剑·瞬华』（残）补全度+10%】
【特殊奖励：『断剑的残响』】
三十天！发财了！
李凡看着依旧躬身的镜流，缓缓开口。
“起来吧。”
镜流猛地抬头。
她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可若无法放下，我的道又在何方？”
“谁让你放下了？”
李凡反问。
“你的道，不在于放下。”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而在于……斩断。”
“斩断过去，斩断执念，斩断一切阻碍你的东西。”
“你的剑，本就应该一往无前。”
轰！
一股冲天的剑意从镜流身上爆发！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凌厉！
她眼角的猩红燃烧得更加旺盛，却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牢牢束缚。
破而后立！
她的剑道，在李凡几句话之间，竟又精进了一大步！
“我明白了。”
镜流收敛气息，对着李凡，再次深深一躬。
“多谢前辈，为我斩出新路。”
李凡摆了摆手，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心里却在喊：“快走吧，再聊下去我真要冻僵了！”
镜流首起身，目光灼灼。
“前辈既然看不上这些断刃，那便由我，为你寻一柄配得上你的新剑。”
“在此之前，还请前辈暂居此地。”
说完，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走到洞口，她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石屑纷飞。
一张石床，一个石桌，瞬间成型。
做完这些，她才一步踏出，消失在风雪中。
洞内，只剩下李凡一人。
他脸上的高人风范瞬间垮掉，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系统，使用全部生命精华。”
十股暖流涌入体内，油尽灯枯的虚弱感消退不少。
他打开面板。
【姓名：李凡】
【寿命：37日】
【状态：衰弱，魔阴身（暂时压制）】
【技能：『心剑·瞬华』（残，补全度15%）】
【物品：断剑的残响】
三十七天。
总算能喘口气了。
他靠在石壁上，看着洞外风雪，鬼使神差地又走向那个兵器架。
他再次拿起那柄有着缺口的半截短剑。
刚才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他翻转剑身，仔细端详。
在剑柄与剑身连接的那个不起眼的护手内侧，他发现了一行被磨损得几乎看不清的密文小字。
“刃，绝云。”
李凡的瞳孔，骤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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