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月光织成一片柔和的屏障。
风雪被挡在外面。
镜流站在屏障后，素白衣袍上，干涸的血迹宛如墨点。
她看着外面混乱的天地，没有动作。
洞内，温暖如春。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石床上。
老人躺着，呼吸很轻，像风中残烛。
镜流走到床边，低头看他。
他脸上的沟壑很深，此刻因失血而显出一种灰白。
就是这个老人，颠覆了她的认知，将她从疯魔的深渊拽回。
一丝风雪从屏障的缝隙挤了进来。
一片雪花，打着旋，悠悠飘向李凡的脸。
镜流的眼睫动了动。
她抬起一根手指。
指尖未动，那片雪花在半空停住，倏然化作一缕白汽，消散了。
她自己似乎都未察觉这个动作。
她收回手，握住腰间的“月光”。
剑柄的触感很熟悉，不再有往日的阴寒。
只剩纯粹，通透。
她走到洞穴另一侧，盘膝坐下。
剑，横于膝上。
她闭上眼，没有调息，只是守护。
……
李凡感觉自己沉在一片暖海里。
西肢百骸的痛楚正在消退。
干涸的经脉，被一股股暖流重新注满。
那具被时间蛀空的身体，正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宿主生命垂危，治疗启动……】
【奖励『剑道真解·月光』开始灌输……】
无数光影涌入他的脑海。
一个女人练剑。
从握剑的少女，到剑光映照星槎海的剑首。
每一招，每一式。
月光如何折射。
剑锋如何破风。
杀意如何凝于一点。
这些属于镜流的感悟，此刻像溪水，淌进李凡的灵魂。
没有疯狂，没有执念，只剩最纯粹的剑理。
不知过了多久。
李凡的眼皮动了动。
他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石制洞顶。
他猛地坐起。
身体没有传来预想的剧痛，反而充满久违的活力。
衰老的本质未变，但油尽灯枯的虚弱感，不见了。
“系统！”
他心中低喝。
淡蓝光幕在眼前展开。
【姓名：李凡】
【寿命：302日】
【状态：健康（衰老本质未变）】
【技能：『心剑·瞬华』（残，补全度15%）】
【物品：『镜流的承诺』，『剑道真解·月光』（己吸收）】
李凡的目光，死死钉在【寿命：302日】那一行字上。
三百零二天！
发财了！
从濒死的两天，首接暴涨到将近一年！
这笔买卖，血赚！
他内心的狂喜还没来得及表露，一道清冷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镜流不知何时己站在床前。
她正静静地看着他。
脸上没有黑纱，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再无猩红。
苍白的脸上，两道干涸的血痕依旧刺目。
李凡心头一跳。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你醒了。”镜流开口。
“嗯。”
李凡应了一声，从石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骨骼不再呻吟，身体轻快得不像话。
“我封住了洞口。”镜流说，“外面的风雪，进不来。”
李凡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越过镜流，看向她腰间的佩剑“月光”。
他伸出手。
“剑。”
镜流没有任何犹豫。
她解下佩剑，双手奉上。
李凡握住剑柄。
刹那间，脑中无数剑道感悟，与手中这柄剑产生共鸣。
他能“看”到剑身每一寸的结构。
他能“听”到剑中流淌的月华。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
动作很慢，甚至生涩。
这具身体五百年来，只用过制式长剑。
可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洞内的光线都暗了一瞬。
一抹月光在剑锋上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
镜流的身体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那一瞬间的剑意，与她的剑道同源，却带着一种她从未企及的圆融。
李凡收剑，将“月光”递还给她。
“月光太柔，杀意太重。”
他平静地说。
“刚柔并济，却也成了你的桎梏。它不适合现在的你。”
镜流接过剑，身体僵住了。
不适合我？
这柄陪伴她数百年的剑，他只看了一眼，就说不适合我？
她想反驳，却无从开口。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她握紧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只用了一夜，就看穿了这一切。
李凡没再理会她的震惊。
咕噜噜——
一阵声音，打破了洞内的寂静。
是李凡的肚子在叫。
他脸上高人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随即又恢复平静。
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看向镜流。
“饿了。”
镜流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说自己饿了的老人，脑中一片空白。
前一刻，他还是指点剑道，勘破天机的绝世高人。
下一刻，他就因为肚子饿，打破了所有的神秘。
李凡看着她。
他看见这位能斩碎神矢的剑首，整个人都定住了。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茫然与困惑。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李凡几乎能看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饿了”？
这是什么隐喻？
是说她道心空虚，如饥似渴，需要新的指引？
还是说天地万物，终归于口腹之欲，让自己勘破虚妄？
这是一种考验？
一种新的禅机？
镜流的CPU，显然快烧了。
过了足足十几息，她才从那两个字蕴含的“无上真意”中回过神。
她点了点头。
“我去寻。”
说完，她转身走向洞口，准备解除屏障。
“等等。”李凡叫住了她。
镜流回头，眼中带着询问。
李凡走到洞口，透过那层月光屏障，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世界。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剑首大人，光练剑可填不饱肚子。”
“走，前辈带你去刨点好东西，就当是饭后消遣了。”
他迈开脚步，率先向着洞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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