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屋里骂声稍歇,但贾张氏显然不服,隔着门板还能听见她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嘟囔。
易中海知道必须快刀斩乱麻,绝不能把街道办招来。
他上前一步,先压住何雨柱和许大茂:“柱子!大茂!冷静点!像什么样子!”
然后转向贾家紧闭的房门,声音沉痛而严厉:
“贾张氏!你太不像话了!无故诅咒邻里,破坏全院安定团结,还宣扬封建迷信!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刘海中立刻帮腔:“对!严重破坏院风!必须严肃处理!我看还得开大会!”
阎埠贵也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阴损:
“老嫂子,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你这么骂街,就不怕……真有啥报应?东旭这伤可还没好利索呢。”
全院几十双眼睛盯着贾家房门,无声的压力比何雨柱的砖头和许大茂的威胁更让人窒息。
贾张氏再泼辣,也知道众怒难犯。
尤其是许大茂那句“告你封建迷信”,真戳到了她的痛处。这年头,这项帽子可大可小,真追究起来,够她喝一壶的。
门内沉寂了片刻。
许大茂得势不饶人,隔着门叫嚣:
“骂啊!怎么不骂了?刚才不是挺能耐吗?现在装孙子了?告诉你,贾张氏,今天你不出来给大家伙儿磕头认错,这事没完!”
易中海趁热打铁,语气放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贾张氏,开门!出来给柱子和许大茂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犯,这事就算过去了。都是邻居,要以和为贵。”
又是几秒钟的死寂。
终于,贾家房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
贾张氏那张灰败的老脸露了出来,眼神躲闪,不敢看众人。
她推了一把身后的贾东旭。
贾东旭捂着还在疼的脸,畏畏缩缩地站出来,在母亲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低着头,含混不清地说:“柱……柱子哥,大茂哥……对……对不住……我妈她……糊涂了……”
贾张氏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嘴贱……以后……不敢了……”
何雨柱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许大茂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易中海满意地点点头,立刻总结定性:
“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茂啊,你这次表现得就很好,顾全大局,宅心仁厚。大家都散了吧,回去休息。贾家嫂子,东旭,希望你们记住今晚的教训,下不为例!”
众人见热闹看完,也议论着渐渐散去。
中院重新恢复安静,只留下贾家门前一地的狼藉和那扇破了玻璃的窗户,像一张嘲笑的嘴。
贾家人缩回屋里,插上门闩,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贾张氏一屁股瘫坐在炕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是累的,是气的、憋的、吓的。
她想骂,却不敢再出声,只能用手狠狠捶着炕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贾东旭垂头丧气地靠在墙边,脸上火辣辣的,分不清是傻柱打的,还是羞臊的。
冰冷的夜风从破了的窗户洞呼呼往里灌,吹得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也吹得一家子心都凉透了。
“玻璃……明天得赶紧糊上……”
贾张氏哑着嗓子,心疼得首抽抽。这可是一笔额外的开销。
“妈……冷……”棒梗缩在秦淮茹怀里,小声说。
贾张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冷什么冷!死不了!”
但终究还是吩咐秦淮茹:“去,看看能不能从易中海或者刘海中家借个火盆过来,应应急。”
她不敢再去找何雨柱和许大茂。
秦淮茹默默放下小当,起身出去了。她知道,借火盆不过是杯水车薪。
等秦淮茹出去,屋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断粮的危机,像一块巨石,重新压在每个心头。
“妈……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贾东旭带着哭腔问。
贾张氏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半晌,猛地坐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城里借不到,咱们就不能想别的法子?”
贾东旭被老娘的话点醒,混沌的脑子似乎清晰了一点。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妈……要不……让淮茹带着小当,回她娘家待几天?”
“回娘家?”贾张氏三角眼一亮。
“嗯,”贾东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分析道,“离关饷还有小十天,城里咱是一点辙都没了。我在厂里,中午那顿好歹能糊弄个半饱。可淮茹和小当……总不能真饿死在家里。乡下……好歹能找口稀的吊着命吧?她娘家再怎么难,总不能眼看着闺女和外孙女饿死吧?总比在城里干靠着强。”
贾张氏飞快地盘算起来:秦淮茹带着那个赔钱货丫头片子回乡下,家里就少了两张嘴!哪怕只能省出几口棒子面,也能让她和儿子、大孙子多撑几天!至于秦淮茹母女在乡下怎么过……那就不关她的事了,饿不死就行!
“我看行!”贾张氏一拍大腿,“就这么办!明天一早就让她们走!”
正好秦淮茹端着个破旧的火盆进来,是从一大妈那儿好说歹说借来的,里面只有几块微红的煤核。
听到婆婆和丈夫的决定,秦淮茹手一抖,火盆差点掉在地上。
回娘家?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娘家什么光景,她比谁都清楚。大哥嫂子本就嫌她是嫁出去的姑娘,年年都指望她从城里带点好处回去,这几年她啥也拿不出,每次回去都看尽白眼。
现在带着个吃奶的孩子回去蹭饭,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而且乡下如今也艰难,救济粮迟迟不下,家家都紧巴巴的……
“东旭……妈……”秦淮茹声音发颤,“乡下……怕是也难……小当还小,离不得我,我也……奶水本来就不足,回去吃不好,怕是要断……”
贾东旭不耐烦地打断她:“别人家的孩子乡下不也养大了?就你闺女金贵?别人能过,你就能过!别找借口!”
贾张氏也冷着脸说:“淮茹,不是妈心狠。你也看到了,城里是真没活路了。你回去,好歹有条生路。在城里,咱们就只能一起饿死。你忍心看着棒梗也挨饿?”
她顿了顿,又抛出一个冰冷的现实:
“你别忘了,咱们家,就东旭一个是城市户口,有定量。你,我,棒梗,小当,都是农村户口。在城里,没粮票就是死路一条!回乡下,好歹你还能算个劳力,挣不了工分,也能挖点野菜,帮你娘家干点活,换口吃的。这叫分散突围,懂不懂?”
户口!又是这该死的户口!
秦淮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这就是“半边户”的悲哀,男人的根在城里扎下了,女人和孩子却像无根的浮萍。
看着丈夫冷漠的眼神,婆婆算计的嘴角,还有怀里饿得没力气哭、只轻轻啜泣的女儿,秦淮茹只觉得无边的寒意将她淹没。
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她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知道了……明天……我带小当回去。”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憔悴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命苦,除了认,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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