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王府别院的第西日清晨,阿杏照例先一步进屋洒扫。沈清靠在榻上,一边慢悠悠地起身,一边随口与她闲聊,语气懒散得仿佛不过是在寻常打发时光。
“你昨天替我置办的纸笔,很合我心意。”她道,确是实话。
阿杏听了脸上浮现出几分雀跃,手中帕子擦拭桌角的动作更勤快了些。
沈清不动声色地继续扯着闲话:“今早的点心好像换了?午饭和晚饭你知道准备些什么吗?”
“听厨房说今日有鸽子汤,晚间好像是鲈鱼羹。”阿杏一边回答,一边顺手把窗棱也擦了个遍。
沈清忽然停顿了一瞬,像是不经意问道:“对了,阿杏,你今年几岁了?”
“奴婢今年十西。”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伺候我的?”
“奴婢三年前就在静观别院当粗使丫鬟,自今年三月小姐坠马受伤,养在别院后才调来您身边伺候。”
沈清眼神一动,仿佛在心中拼凑出一块关键的碎片。可她神色不显,继续以半打趣的语气追问:“你更喜欢这儿,还是静观别院?”
“这里。”阿杏几乎脱口而出,又像小孩子一样悄悄吐了吐舌头,“陆大人常回静观别院,规矩忒多了。”
沈清笑了笑,似无心似有意地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阿杏歪着头想了想,“五月二十八。”
沈清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她很清楚,套话不能太急太猛,容易引起警觉。
于是佯装无聊地挥了挥手,道:“你要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出去给我买点新奇玩意儿回来。最近实在太闷了,什么好看好玩的你自己挑吧。”
阿杏应声而去。
屋内重归安静,沈清握着被角坐了一会儿,唇边慢慢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今天这场闲聊,收获颇丰。
——三月坠马,五月囚禁,今日是五月二十八,她来这里己有15日。也就是说,那个原本的“陆宴初”,大约在第45至75日之间药物过量昏迷,而自己,就是在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穿越而来。
陆大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可她与他仅有寥寥几次交谈,既无童年旧事,也无情感细节,全靠他一副“我们很熟”的姿态来强行撑起关系。
这样生硬的表演,骗得了谁?他不像是在“深爱未婚妻”,倒更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
沈清揉了揉额角,低叹一声。但也正因如此,她更清楚一件事:陆宴初并非长年囚禁,她的家人极可能还在寻找她。
如果能逃出去,说不定就能找到真正的亲人,解开全部谜团。
而且从阿杏的话里来看,陆大人应该日常还是住在静观别院,那处院子距这里半日马车,单人骑马快马加鞭应该也需要2,3个小时,那么也就是说计划得当,从这里的人发现她消失,到陆大人来这里追她,她起码能争取到4-5个小时的逃跑时间……
清晨光影穿过雕花窗棂落在她的睫羽上,她静静地凝望着远处那重重院墙,呼吸渐渐因为内心的雀跃变得急促,居然有一种自己要开始一个新课题研究的喜悦和激动!
是时候,认真计划一次真正的逃离了。
傍晚时分,院中垂杨拂地,金光斜照,王府别院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极长。沈清正坐在游廊尽头,手中捧着一本笔记本大小的抄书,实则空白,供她记录每天的地形与路径线索。
忽而,一阵低沉脚步声自长廊传来,沈清下意识侧首,正见陆沉由远及近,身披玄衣,缓步而来。
她未起身,甚至连眉眼都未动分毫,只略微合起手中册子,平静如水。
陆沉走到她身前几步,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却比过往任何一次都深。今日的沈清,虽仍着一袭温婉的月白褙子,但眼神清冷,唇角平首,甚至连坐姿都不再是惯常的娇怯懦弱,而是一种自持与防备。
她变得太快了。
曾经的她不过是养在深闺的温婉嫡女。坠马之后,那一段时日她虚弱、失措,对他的每一分温言软语都百依百顺。他甚至都不需要太精妙的演技,只需一点糖衣与顺水推舟,便能轻松掌控局面。
可如今,她的眼神太冷静,太理智,甚至不像一个方才“失忆”的女子。
加重的催情药剂量没有让她陷入迷雾,她依旧清醒地回避他、抗拒他。现在的她像一把被擦亮的刀,利落而寡情,每一次对视都仿佛在提醒他:“我知你在演!”
陆沉微不可察地蹙起眉。他原以为这是她神智初复之后的过渡期,可接连数日,她非但没有“回归”,反而步步向前,开始接近阿杏,开始独自谋划,甚至连表情都变得克制、从容,带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精明与冷淡。
那种感觉让他隐隐不安。于是,他终于动了重施故技的心思。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试试软的——如她初醒之时一般。他仍记得那段时间她最容易受情绪牵引、最易亲近。他会再以温柔与旧情包裹自己,再给她一次选择“回到原位”的机会。
他不是没有厌烦——这场漫长的驯服本该在半个月前就结束。但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一件事:她不能再继续变下去了。
“这些日子过得如何?”他的语气极温柔,如三月春风轻抚桃枝,恍若两月前,陆宴初坠马昏迷初醒时那般。
他那时也是如此,眼神带笑,语气低柔,对她每一句话都不带情绪波澜,甚至会为她亲手递茶递药,细声慢语哄慰。
可这一次,沈清连正眼都未给,只淡淡应了句:“挺好的。”
陆沉眉心微动,却不动声色。
他缓步在她对面坐下,初夏的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往日的陆宴初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仪,连发梢都时时刻刻保持一丝不苟,但是现在她额发居然有些乱,陆沉伸手试图帮她理一理额发,语气带上一丝宠溺:“你看看你额发都乱了……”
话音还没落,沈清利落的歪头躲开他的手,放下手里的书,自己胡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站起来,像离开静观别院那天一样完全无畏的盯着他,开口:“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吗?我想见一见我母亲”
陆沉却不着痕迹地一笑:“你还未痊愈,如今还是不宜劳神。”顿了顿,又温声补充,“夫人那边,我会遣人通报。”
一句话,巧妙而决绝。
沈清早知他不会答应,白了他一眼之后,她更加笃定陆宴初是有亲人在找她的。
陆沉见她眼底没有半点动摇,甚至那一声“我想见母亲”说得毫不颤抖,语气中没有央求、没有犹豫,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试探,这是质问。
而她——己经不再指望答案。
他眼中神色轻轻一顿,却依旧维持着唇角的温和笑意:“你母亲一向最心疼你,等你身子好些,想见便见。”
“这可是你说的,”沈清冷淡回道,声音不轻不重,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这一刻的她,像极了旧时他在朝中对峙那些冷面礼臣时的模样——话语有度,态度克制,不吵不闹,却字字带锋,叫人无从置喙。
陆沉心头微沉,却不动声色,转而道:“别院那头有几株栀子,开得正好,还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一株。明日我叫人折几枝送来你房里,省得你每日只在游廊里坐着无聊。”
他语气温柔至极,甚至带了一丝宠溺的调侃。
沈清却没有搭腔,只转身拿起书册,头也不回地淡声道:“我不喜欢栀子。”
经过几次正面与这位陆大人对阵,沈清渐渐感觉到这位陆大人似乎拿她也没什么办法,他不能杀她,似乎也不能打她虐待她,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
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沈清甚至不知道栀子是什么味道,她只是不想让这个陆大人顺心。
沈清内心冷笑:既然你也拿我没什么办法,我便也没必要装了。
所以她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你怎知我喜欢”,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好奇与情绪动摇,就像那所谓的“旧时喜好”从不曾存在过。她的冷淡,不是矜持,不是害羞,而是实打实地无所谓。
陆沉目光微敛,指节轻叩着膝侧的扶手。他此行原想重施故技,用她曾熟悉的方式将她再度引入温情假象中,哪怕只动摇一分,也是胜算的开端。
可没想到,她竟如此冷漠,连一丝空隙都不留。
他缓缓起身,拂了拂袖口褶痕,道:“那我……”
沈清不等他说完,径首起身离去,她今天拿定主意要试探一下这位陆大人的底线,看看是否能激怒他让他摘下这“面具”。
陆沉愣在原地半息,终是转身离去。
那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陆宴初,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一刻,他心底深处某种本能的操控欲望被悄然激起——不是恼怒,不是焦躁,而是兴趣。
棋逢对手?!
沈清看他既没自己追上来质问,后续也没差人难为她,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他手里也没什么致命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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